当李隆基与武懿宗快要将棋下成死局的时候,河内郡王府的书房里,带领江宁与青梅进府的仆妇也有些头脑发晕。
她想不出眼前的这局棋应该怎么解,一面是青梅陷入了余管家的魔爪,另一面是面对着一柜子的书画卷宗毫无头绪。好在她还不知道武懿宗已经在回府的路上,否则心中的焦虑之意恐怕还要更加强盛一些。
这可怎么办?
仆妇觉得自己的手脚开始发凉,眼前小山一般书画卷宗似也开始上下左右的乱晃起来。
这几年在河内郡王府里待得安稳,有时候她都快要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只是偶尔在夜半时分想起自己那个真正的家,想起许多年未曾相见的家人,心思便纷乱复杂下去。
可是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这一点,她小时候就清楚明白的紧,如今这一切也不是随意就能抛下的,只是在这里时间长了,难免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其实说到底,做的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工作,每日汇报着武懿宗的动静,顺便再观察一下他身边亲信的动向。有不少时候,她曾经十分困惑过,帮里做的不过是走砂子的小事情,就算生意做得大了些,似乎也没有必要如此事无巨细的了解这么个臭名远扬的郡王。
可疑问终是只是疑问,她从来没有问过,也知道自己根本得不到答案。
只是这些年下来,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恐怕帮里的事情,比自己、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复杂些。
又或者,这些只是她百无聊赖间平添的毫无根据的阴谋论,女子毕竟容易多愁善感些。尤其到了她这个年纪,难免有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但也终究只是想想罢了。
原以为自己会像其他人一样,安安稳稳的做到年限,而后再回家与家人团聚,这样算下来。大概还需要三四年的时间。可昨夜里那边传来的消息。着实让她快要归于平静的心掀起了层层波澜。
“那两位是帮主亲口吩咐下来的人物,只要这次做完了,你今年年末就能回家。”
那时候联络人轻声的说着,仆妇拢着耳边的碎发“哦”了一声。直到发觉那个既陌生又熟稔的联络人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时,她才在浑浑噩噩间想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年末就能回家……
仆妇情不自禁的笑起来,眼角的细细纹路漂亮彷如城外山口盛放的桃花。
只是未来听起来很美好。现实却多少有些磕磕绊绊。原本有些安奈不住心中喜悦之情的仆妇,直到此时此刻,方看出前路的苍茫来。
一切似乎都成了一场困局。若是这次的行动失败,恐怕自己永远回不去家了罢。
想起那个面上温柔如水,内心却狠厉血腥的男人,虽然只是匆匆的见过一面,仆妇的心仍因为恐惧而悸动着。
仆妇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瘦竹竿儿般的丫头,事到如今仍没有半分惶急的神色。想不明白。她只能归根于江宁的年纪……还是年轻的时候好些,毕竟初生牛犊。竟是连虎豹的爪子有多厉害都不清楚的。
“别着急。”
似乎从仆妇不断搓动的手指间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江宁偏了偏头,轻轻的笑了笑。
仆妇苦笑,心想我怎么可能不急。但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她不知道江宁与穆帮主的关系,却不敢忽视上面发下来的命令,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能硬充作镇静,笑容有些扭曲的道:“说的是那,不能着急,事到如今也只能一个一个找。”
“其实不需要一个一个找的。”江宁看着仆妇因为紧攥而发白的手指,微笑着道:“因为我已经找到了。”
仆妇闻言笑容更苦,心想这位小娘子倒是个有意思的主儿,事到如今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大概是看出了仆妇的心思,江宁挠了挠头,索性踮着脚尖将一卷与别物并不甚不同的画卷取了下来,然后在仆妇面前缓缓的展开,“瞧,就是这个,宗炳的《山水卧游图残卷》。”
一眼就从一众书画卷宗中找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江宁此时也隐隐有些自得,她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至于那位方才的心思已经快要接近绝望的仆妇,此时却吃惊的张大了嘴,瞪大的双眼也迟迟不能平复。
这并非什么神奇的异能,只是原本在千锦阁纵览了上百古书画后,总会对这些古卷有种特别的认识。
武懿宗果然是不怎么进书房的,而且想来为他打理书房的人,也不是个惯会整理书卷的懂行者,这一点,从摆放的看似整齐,而在江宁这种内行人眼中却乱七八糟书柜中就看得出来。
且不说这人在摆放各类卷宗时不分类别与年代,就连便宜与贵重的东西也都被堆在了一起。江宁方才在寻找《山水卧游图残卷》的时候就在想,这府上打扫书房的方法,是不是随便派个不识字的小厮来,用归拢垃圾的手法每日将这房间中的书画归拢一遍就成。
书画没有经过分门别类的摆放,逐一展开寻找自然成了最为蠢笨的方法,而江宁,从来都不是一个蠢笨的人。
就是因为饱览了太多的古卷古籍,在看似庞大的书架前如此纵览过去,江宁在第一时间就瞧出了几幅真正有些年头的字画。
不论是纸本还是绢本,时间久了总会泛起黄色,而且又因为流传的时间长短不同、环境不同,而致使色泽参差不齐。
就在身旁的仆妇心思百转面色发白的时候,江宁正在认真的思索二师兄曾经向自己讲述的故事,于是大概猜测出了这《山水卧游图》画成的年代,又因为《残卷》二字推断出了大概保存的样貌,最终再凭借着自己对书画的强烈直觉。于是一朝出手,画卷我有……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江宁说话的时候,眼睛从未离开那幅颜色旧黄的绢本画卷,“麻烦婶子尽量不要说话和走动。”
仆妇不清楚江宁要做什么,只是看着江宁盯着画卷的认真到有些紧张的神色。迟疑的问道:“若是小娘子这里不需要我。那我去帮另一位解解围。”
“不必,”江宁摇了摇头,眼睛仍不肯从画卷上移开半分,“青梅姐一会儿就能回来。”
听到江宁十分肯定的语气。仆妇不由得微微愣了愣。
她原本只把江宁当做一个孩子,可这个孩子却在自己面前,从满柜子的书画中一下子就找出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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