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落拓的青衫和可悲的老人第(1/2)页
若是打马而行,从东阳门到河内郡王府,也不过是一炷香的路程。
李隆基刚出左金吾卫所大门的时候,武懿宗就已经离开了半柱香的时间有余,此时即便李隆基紧赶慢赶的去追,看到对方身影的时候,距离河内郡王府也已经不过两道街面的距离了。
刚从卫所出来的时候,李隆基就在思索。人追不追的上是一个问题,追上之后如何拖延时间又是另一个问题。
如今他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心思如电转。
神都的大市与小市虽然都不在附近,但这条直通内城的路上也有不少做生意的门脸,十里飘香酒庄就是其中的一个。
别看这酒庄的名字起得俗气,可酿出来的酒却是京中驰名的,再加上已是百年的老字号,哪个府上摆宴不来上几坛十里飘香的陈酿,怕是主人都会不好意思。
十里飘香酿出来的酒的确很香,每天来排队买酒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这等景色李隆基几乎是日日得见,若是放在往日,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一回,他远远的闻到酒香后双目立时亮了亮。
武懿宗就在前方不远处,矮小佝偻的身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滑稽。他的身后是四个带刀的护卫与自家府上的仆从,拱卫着他在热闹的街面上缓缓前行。前方自然还有仆人在开道,这位王爷在京城摆出来的谱从来都不小,不知有多少人对此嗤之以鼻。
京城的百姓认识武懿宗的不少,这时候远远的看见他,早就或讥笑或暗骂着躲避开去。开路的两名仆从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时不时对离开慢的老人和孩子谩骂几句。
李隆基在后面看着,心中也冷笑起来。
这等人,缘何要让他在朝中猖狂?
心中已然定计,只是代价……总比那丫头被武懿宗杀死的好。
十里飘香酿出来的酒实在太好喝,以至于只要来买酒的时间稍晚一点,就很有可能连渣滓都不剩。而在路人们经历了长队的煎熬终于买到酒之后。都会露出一脸满意的笑容。
当李隆基打马经过时。刚好有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提着满满的小酒壶,笑眯眯的从酒庄中转出来,他用双手捧着小酒壶,生怕酒水洒落一滴出来。虽然是小心翼翼的动作。面上却是满是满足的模样,而那笑容便叫做幸福。
李隆基微微怔了怔,心想曾几何时。自己与那幸福二字似乎也相距不远罢。
只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再做感慨,李隆基在心底对那书生说了声抱歉,随即双腿用力一夹马匹。马速不降反快,整个人在马上躬身一捞,就十分轻巧的将那书生手中的酒壶捞在了自己手中。
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那书生猛地愣在了当场,稀里糊涂的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怀中半晌,这才恍然大悟过来,拍着脑门儿向以奔出老远的李隆基喊了一句:“我的酒啊!”
李隆基马速不停。回过头来向他抱歉的一拱手。
那书生又焦急的向前追了两步,差点没被自己啰嗦的长衫绊倒。引起了路人一阵哄笑。再去看李隆基,却见在马上反手一扬,那一小壶酒瞬间就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阳光从正前方照下来,让那白衣白马的身影有些模糊,只剩那潇洒到有些疏狂的身姿在逆光中泛着亮色,还有从酒壶中洒出来的陈酿,在他周身泛着晶莹剔透的光。
“少年仗剑神都客,白衣素马轻王侯!”
书生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愣了愣神,而后便自言自语般的吟了这么一句诗,轻笑了起来。
青衫不落拓,淡笑倚危楼。
“哎!我的酒啊!排队排了整整一个时辰啊!”半晌之后才想起自己那壶可怜的酒,书生懊恼的捂头。
“而且还那么浪费好酒!喝就喝呗,一壶酒竟然白白洒了半壶出去!不行,我的找他理论理论!”书生喃喃自语,而后愤愤然然的掳了掳袖子,提起长衫的下摆就追了上去。
长安三年的八月初三下午,一名书生因为莫名其妙的缘由追着李隆基,而李隆基因为事关生死的缘由追着武懿宗。
盛世或是乱世,名人与名人之间的故事从来都这样有趣。
……
……
走在回府路上的武懿宗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他只是看着热闹的街道,看着身前不远处那两个趾高气昂的下人,沉默的思付着什么。
自己大概已经很老了,六十多岁的人,半截身子早已入土。
在朝堂上混了大半辈子,被人谩骂侮辱过、被人阿谀奉承过、被人讥讽嘲笑过、被人敬若神明过,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之后看世上什么事便都如同镜花水月,更何况这个年纪了,又没有什么子嗣,自然懒得再有什么追求。
有的时候也想就此归老田园,看着日出日落静等那永远的黑夜就好。折腾了这么多年,为的又是什么?
的确是累了,身子累,心也累。
公文上的文字难以再看清;提起笔来手都会经不住的抖;每回去军队里视察,为了穿上那沉重的铠甲,都会累的自己气喘吁吁半晌;还有每次看着那帮年轻人纵马的身姿,心中总会有些更加悲哀的味道涌出。
老了老了,又何必再这样故作精神的活着。
早就递过不止一回的辞呈,可是她不让自己退,自己又能如何。
有的时候回头想想,自己就像是海滩上一块样貌丑陋的礁石,永远被四面八方用来的海水冲刷着。大概,只有到了礁石被磨成粉末的那一刻,自己才能真正的休息罢。
看着天边因为乌云散去而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太阳,他忽然从中嗅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认真的想了想,大概这种腐朽的气味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想到这里,武懿宗不禁笑了笑:呵,日月当空。
“武懿宗!我忍你很久了!”
满是愤懑的叫骂声打断了武懿宗的思路,而后便是一股子浓郁的酒气向自己袭来。
年纪大了,多少有些受不了这等强烈气味的冲击,武懿宗皱了皱眉,将那张原本就难看的脸挤得更为难看了些。
回过头看着正一脸怒气向自己冲来的李隆基,武懿宗不禁微微怔了怔,心想着这个向来心思深沉的小子,今日怎么会一改常态?
还没来得及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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