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去的。纵使苏洛阳别号蝉蜕,极擅逃匿与偷袭,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不免勉强。况且他终是不忍看到陈伯活生生被烧死在火场,又搀了一个他,行动上缓慢了许多,最后虽然命是保住了,但全身被火烧伤了多处。
窦阿蔻听得一惊一乍的,她原以为她和傅九辛已经是九死一生了,没想到苏洛阳更是惊险,她有些犹豫,想看看苏洛阳面具下的脸,被苏洛阳笑着拒绝,说是怕吓着她。
窦阿蔻心里惋惜,苏洛阳从前的样子还在她脑海中,那是一个十分俊秀干净的少年,而今被大火毁去容颜,就像是眼看着一样美好的事物被活生生毁去,真是十分难受。
苏洛阳倒好像不大在意,又接着说起刚才被打断的话。他毕竟年轻,虽然被火烧伤,但修养一段日子,也就好了;而陈伯本就年纪大了,在火场中死里逃生后,伤口久久无法愈合,不多久后又发起了高烧,拖了好几天,请了大夫来看,个个都摇头,说是药石罔及,准备后事吧。
“他现在也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可还念着复兴司幽国的事,先生就当行善积德,当着他的面许了他,也让他走得安心些。”
窦阿蔻和傅九辛都不做声。这种对家国的执念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然而过犹不及过刚易折,凡事太过执着,便易成心魔。
他们走了不多时,窦阿蔻举目四眺,见这方向是往毫辉城遗迹而去。三人都练过武,虽然窦阿蔻因为有了孩子,被傅九辛勒令不准用内力轻功,但比起一般人来说,脚程还是快了很多。
日头已落在山后,只留下一点黯淡晕黄还残留在天空,而他们也再次来到了毫辉城。
暮色下的毫辉城遗迹,仿佛经历了一场劫难,塔身已折了小半,断壁残垣立在惨淡余晖之下,投下一片一片崎岖阴影。各武林门派早已离开,遗迹上却还有他们随手抛弃的物资。若说之前未经挖掘的毫辉城只让窦阿蔻感觉到了厚重的苍凉古朴,那么现在这样的毫辉城,是真真切切被人弃置的残迹了。
苏洛阳带着他们在前面转了个弯,消失在一片碎裂的砖石中,窦阿蔻跟着转了个弯,才看到一栋破破烂烂的民居立在眼前。
“他……在这里?”窦阿蔻惊道。
“嗯。说是死也要死在故国,我没办法,只能带他回来。”苏洛阳一边说,一边绕过民居荒凉的庭院,走进了内室。
窦阿蔻远远便闻到草药味,经过灶房时,还看到那炉上海煎熬着一壶药。她盯着那药炉发了一会儿呆,再回头的时候,陈伯就猛然撞进了她的视线。
窦阿蔻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倒退了一步。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陈伯,形容枯槁,一双干枯青紫的手臂无力垂在被褥两侧,像是被吸干了血液,他瘦得不成样子,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突出两块高高的颧骨,从前鹰隼一般的眼神早已不见,只剩下了缠绵床榻奄奄一息的恹恹。
从前那样精神矍铄的老头,一病下来,竟然便再也起不来了。
他似是感到有人进来了,吃力地睁开浑浊的眼睛,麻木地一一扫过窦阿蔻和苏洛阳,在停留到傅九辛的时候,猛地瞳孔一缩,精光暴闪,死死盯着傅九辛。
傅九辛走前两步,在他床前俯下|身,握住他皮包骨头的手,沉声道:“陈伯。”
老头子脸色青白,流下两行浑浊的泪,一只手抖索着探进怀中,掏出了一块什么东西,颤颤巍巍塞进了傅九辛手心。
那是一块玉牒。打开毫辉城地宫青铜门的玉牒。
傅九辛低头看了那玉牒良久,又对上陈伯期盼的眼神,当着他的面将玉牒收进怀里,点头:“陈伯放心。”
陈伯像是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脆弱的弦绷成一线,就等着最后那一刹那,傅九辛的话,像是这张弦上射出去的最后的箭,随着他话音刚落,这张弓猛地一颤,终于断裂。
陈伯的身体在床上猛地一挺,而后重重落下,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怪声,直到他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依旧在坚持着这一生的执念。
毫辉城已毁,青铜门已倒,这玉牒又有何用?
傅九辛叹了一声,将玉牒重又掏出,抛给了苏洛阳:“你拿着吧。”
苏洛阳的面具后发出一声轻笑:“先生,你的意思,司幽国少主变成我了?”
傅九辛顿了一顿:“未尝不可。”而后便拉起窦阿蔻,走出了这屋内。
这一次离开,他真的再也不会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搞残男主,那我就把男配毁了吧哇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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