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吃。好不容易等人走光了,准备去厨房翻找翻找。
厨娘给了她几块芋艿糕,说是用牛乳和着芋艿一起熬煮出来的,冷了就腥了,得赶紧趁热吃。
窦阿蔻揣了三块,两块掂在两只手里,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还有一块裹在自己怀里保暖。她一边吃一边往窦进财书房走去,她打算找老爹说一说闯江湖的事,也好打消窦进财把自己嫁出去的打算。
她贸贸然闯进窦进财书房,刚喊了一声爹,一抬头看到傅九辛正立在一旁,而窦进财则在书房内室翻看什么东西。
窦阿蔻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先生,迅速地舔了一下手指尖残余的芋艿糕,然后把手背到身后去。
傅九辛看了看她:“小姐,今日仪容不错。”
窦阿蔻立刻喜笑颜开,得到先生的表扬不容易啊!
“如果小姐没有一边走路一边吃东西的话。”
窦阿蔻哭了,她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傅九辛,她辩解:“先生,我一天下来没吃东西,实在饿了。”
傅九辛点了点头:“也是。忙了一天,确实饿了。”
窦阿蔻愣了一下,本来以她的脑袋瓜,肯定是不能领会傅九辛其中深意的,但这一刻她突然福至心灵,通窍一般,伶俐地自怀中拿出那一块芋艿糕来:“先生,还有一块芋艿糕,要不你先填填饥。”
“特意给我带的?”
不知道为什么,窦阿蔻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她一定要回答是。
于是她说:“是呀。”
傅九辛的嘴角微微扬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刚接过来,便看见窦阿蔻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她连为什么要来找窦进财都给忘了。
窦进财还在内室翻东西,傅九辛拈着这块芋艿糕,既没吃,也没扔。薄薄的油纸上还带着窦阿蔻的体温,芋艿糕被做成了小羊的形状,晶莹洁白胖乎乎的一小团伏在油纸上——很像某个人。
他确实饿了,端详那芋艿糕良久,还是吃了。
入口是牛乳和蜂蜜融合在一起的味道,软软糯糯又滋味绵甜,傅九辛都没用牙齿咬,糕点就融化了,一路暖到胃部,齿颊间还残留着甜香——也很像某个人。
他刚吃完,窦进财就出来了,手里拿了一本账簿,唉声叹气:“九辛,你说大太子是什么意思?来这么一下,分明是想把我们窦家牵扯进去啊。”
傅九辛没有做答,他心里暗暗想,照理传闻中的二太子徐离谦体弱多病久居深宫,在争储君一事上对徐离持毫无威胁,何以徐离持今天大张旗鼓拉拢皇商窦家?
看样子这个传闻中的二太子,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们在房内商议。窦阿蔻无忧无虑地在园子里晃荡,她准备去厨房再要几块芋艿糕来。
徐离忍就在她专心致志奔向芋艿糕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悄无声息的,他又穿了件白衣,猛然出现,吓得窦阿蔻哇啊一声大叫。
徐离忍不耐烦:“窦芽菜闭嘴。鬼叫什么。”
“徐离,是你啊。”窦阿蔻拍拍胸脯。
徐离忍抱着他的古琴:“说吧,要听什么?”
“啊?”
“你要听什么,我给你奏琴,当礼物!”徐离忍的耐性素来不好,皱着眉没好气地解释。
窦阿蔻高兴地想了一想,讷讷道:“徐离,能不能给我奏杨柳儿听?”
“什么?”徐离忍反问了一遍。
“就是杨柳儿啊,小的时候先生经常唱给我听的。”
徐离忍很想摔琴而去,他奏过平沙落雁,奏过胡笳十八拍,今天居然要去奏一首儿歌!
可他最后忍住了,板着脸道:“你哼一遍,我来奏。”
窦阿蔻依言哼了一遍,徐离忍只听了一遍便记住了节奏,调了调音,欢快的调子便自他指下弹跳出来。
这是月夜下的梅花林。窦阿蔻听着熟悉的曲子,忍不住轻唱起来。这首童谣,是她很小的时候,先生哄她入睡时候唱的。
那个时候,岁月长,衣衫凉,时令变更,春花过后是夏月,霜降过后是立冬。在窦府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两个孩子悄无声息地彼此相依着成长。
空荡荡的黑夜里,傅九辛低声唱着杨柳儿哄窦阿蔻入睡,唱得杨柳儿拔节了,唱得他们也长大了。于是窦阿蔻再也没听傅九辛给她唱这首童谣。
杨柳儿活,抽陀螺;
杨柳儿青,放空中;
杨柳儿死,踢毽子;
杨柳发芽,打拔儿。
歌还是那首歌,陪伴在她身边的,却不是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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