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午后我还有事,你记得吩咐门上把马车备好。”
“老爷放心,小的一会儿就去办。”
“恩,还有……”
林如海正跟管家林忠说事,眼光一转就见张友士面色不虞的进了院子,进门什么话也不说,睨着眼睛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林如海知道这是又对自己有意见了,对林忠道:“先就这样,你先忙你的吧。”
老管家担忧的看了如海一眼,心说老爷气色好了没几日,这位就掐着日子来添堵了,真是天生的冤家。
老头摇着头走开了。
“逸仁(张友士的表字)此来有何见教?”林如海笑着招呼他坐下。
张友士也不客气,习惯性的摸摸短须,却摸了个空,忽然想起自己被裴明那小子忽悠着倒腾什么护肤药膏开铺子,他向来对自己配药的本事有信心,于是先向往自个儿脸上试验了一番,结果皮肤果然是好了些,胡子也被褪了个干净。
他的胡须生得慢,留了很久才长长了些,好容易修剪得好看些,没半年就没了,想起来就肉痛。也亏得他空出眉毛没抹,不然岂不是要变成剥了壳的鸡蛋?
林如海见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痛心疾首的摸着上唇,想起某一天他如丧考妣的从外面回来,脸白了许多,胡子却消失了,说不定是跟人打赌输了被剃去了吧?
林如海一边脑补着一边忍着笑意,道:“逸仁脸色不大好,难道昨夜没睡好?”
张友士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就见林如海摸着三缕微须表情关切的看着自己,心里好一顿羡慕嫉妒恨,这老家伙没事捋什么胡子?故意给他添堵的吧!
于是更没好气,从袖里掏出药丸丢给他道:“如海兄看看这个。”
林如海打开帕子,见是两个药丸,其中一个还缺了一半,苦笑道:“你这可就难为我了,我哪里懂得什么药理?不过闻着这味儿倒有点像玉儿常吃的人参养荣丸。”
张友士倒对他刮目相看,“这是那个叫甚么紫卷的丫鬟刚从贾府里拿回来的。”
林如海脸色一愣,随即不大好看。
老太太把着紫鹃的身契只叫人跟来林府,用心可窥之一二,莫非这药里有什么古怪?
张友士于是把他发现药丸中多了一味天心草之事跟他说了,“天心草听着名字好听,实则最是恶毒,若一下子服用多了会致人高烧不退烧灼而死,若长期少量服用则会导致人体虚弱,火毒积聚过多就会咳血,最后不治身亡。”
林如海浑身冰冷,他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将女儿送到这么个吃人的地方?
贾母身为他的岳母、玉儿的嫡亲的外祖母怎的这般狠毒?
如海这次倒是冤枉贾母了,叫紫鹃回荣府拿药丸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实际却是要她汇报林府的消息,人参养荣丸一事贾母甚至毫不知情的。
张友士这是第二次看到林如海大怒了,两次皆为女儿黛玉,可见黛玉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张友士叹口气,按着他的身上几个穴位,免得这人再气得吐血,语气难得温和道:“如海兄放心,这几天忙着照顾冯二家那小孩,忽略了大姑娘,以后府上配什么药剂都来由我把关,今日这药断不能再叫她吃了。”
如海怒气稍减,心情平复下来。
“你方才说紫英家的孩子,可是那个助我父女的小恩人?”
说起裴明,林如海一直想见见他,偏这阵子裴明走背字出了这场事故,见面还得他痊愈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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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紫英回到碧溪苑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裴明正披着衣服坐在桌前。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丢了书卷子出来。
“我还道你今天不会来了呢,吃饭了没有?”
裴明伸手要接他脱下的外袍披风,紫英却不给他,自去放了。“刚从外面吹了风,你别动,被小心寒气沁着。晚饭错过了,一会儿我自去不拘的找点填了肚子就成。”
裴明对他的紧张兮兮已经无奈了,自己是男的好伐,又不是娇滴滴的丫头片子的说。
心里腹诽着,少年嘟着嘴从红泥小炉上端下一口宽沿锅子,打开锅盖立时一阵饭菜香味钻入口鼻中。听到那不由自主的口水吞咽声和肚子咕咕叫声,裴明嘿嘿笑着,白净的小脸上一劲儿的得意。
东西不多也不少,两层的竹屉放了两碟两碗,两碗一大一小盛的皆是腊梅冰糖糯米粥,白糯的米粥上浮着三两朵明黄色的糖渍腊梅花,甜香软糯,回味清远;两个碟子里,一盘番茄烩牛腩,一盘虾仁炒冬瓜。
紫英看得口中生津,没等他坐到桌旁,裴明又跑进去端出来一碟凉拌金针脆黄瓜,一碟切好码放整齐的家常葱油饼。
裴明捧着小碗陪着喝粥,一桌饭菜被冯二吃得干净,待吃完了饭,整个人肠胃舒暖,从内向外的惬意。
两个人凑在一堆说了些白天的闲话,冯紫英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裴明推了几把没推动,被亲的气喘吁吁直拿眼刀刺他,紫英笑嘻嘻的把他搂在怀里安抚着。
夜里,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紫英就说:“今天上午,荣国府里来人把婶子请了去,不知那家人说了些什么,我看她回来后不大高兴的样子。”
裴明冷哼:“还能说什么?无外乎提醒我跟娘曾经是他家奴才,不要忘了知恩图报呗。”
昨日的宴席上,可没有贾家的人,说明贾家并不支持或者不全力支持礼亲王,听紫英说他们倾向于三皇子也就是和亲王水琛,若真又想搭上水瑄的线,岂不成了脚踩两条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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