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海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安澜,眼睛里全是压抑的火苗,说出的话就像扔出的刀子,锋利,冰冷,毫不留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安澜,”老人正是麦德水,此时他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深情和怀念,一张脸绷得死紧,除了无奈看不出半点情绪。“我是对不起安鑫,可是她从来没怪过我,我们两父子非要这样吗?如果被安鑫知道,她就算地下有知也不会心安的。”
“哼,妈不怪你,你就可以是无忌惮的伤害她吗?如果你还有丝毫愧疚之心,就该去地下向她忏悔,而不是在这里惺惺作态。”
犀利的语言就如一把双刃剑,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己,两父子就像急红眼的公牛似的瞪着对方,谁也不让。
“我会的。”最后麦德水先退了一步,看了看安鑫的墓碑,说道:“不管我做错了什么,只有你妈才有审判我的权利,我们之间的纠葛总归是我们两人的事情,我自会去找她认错,你没资格说什么。”
麦德水闭了闭眼,没去看脸色瞬间煞白的安澜,捡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强挺直脊背,慢慢走出墓园。尽管他想继续保持作为父亲最后的尊严,然而刚转弯,腹间剧烈的疼痛再也无法忍耐,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
“德水?”在车上等了几个小时不见回来,担心的夏雪妮刚想吩咐司机去看看,就见麦德水蹒跚的身影。她急忙跑上前,“怎么样?是不是又疼了?你忍耐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没关系,吃点药就行了。”麦德水摆摆手,在司机的帮助下上了车。“小何,把那个蓝色的包拿出来,把白色的药给我五片。”
“什么药?不要乱吃。”夏雪妮生怕麦德水不知道自己真实病情乱吃药,急忙将药瓶拿过来,谁知道一看竟然是止疼片,而且只剩小半瓶了。“你……一直就知道?”
“嗯!”吃了止痛片脸色渐渐好转,麦德水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歉然的握住眼泪婆娑的妻子。“对不起,瞒着你。去年在意大利做了次身体检查,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做手术呢?做了也许……”
“太晚了,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肝脏了。”麦德水摇摇头,看着面前这个陪了他半生的女人,突然觉得她很美,他似乎从来都没仔细看过她。前半生他用来开辟‘疆土’,后半生他又用来维护‘江山’,他总是马不停蹄的向前向前。作为一个企业家,他毫无疑问是成功的,而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真的是失败得彻底。
“雪妮,对不起!这些年委屈你了。”
呜呜呜!听到这话,已年过半百的女人竟然像孩子一样哭倒在丈夫怀里,夏雪妮突然觉得所有的都不重要了,这辈子嫁给他不悔。
夫妻同床共枕几十年,第一次觉得心这么靠近,第一次这么坦诚。麦德水轻轻拥着她,在心里再一次默默道歉,因为他就要去找安鑫了,麦家的重担就落在这个瘦弱的女人肩上。其实有时候,活着比死更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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