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应该是赶来的消防车和救护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军人从车子里拉了出来,年锦跟在我身后,关键时刻我还死死背着我的背包,里面放着尽可能多的物资。
一个防毒面具扣在我脸上,我艰难地呼吸着还算清新的空气,这感觉比刚刚那能让你觉得肺都要燃烧起来的空气要好多了。身边白色衣服的消防人员正把我们往远离三环的地方疏散,空气中漂浮着诡异的黑色烟雾,仿佛触手可及,却化不开来。
三环那里冲天的黑烟,几道白色的灭火剂(因为我肯定那不是水,但却不清楚是什么)在往油罐车方向喷洒。路面依然发出可怕的巨大的响声,仿佛是一个巨人受伤之后的哀鸣,衬托着旁边凌乱的哭喊声,这感觉,要有多末日,就有多末日。
就在我转身拉住年锦的胳膊,打算往更远处走得时候,路面的响声达到了最大,巨大的金属摩擦声传来,“嘎吱嘎吱”的尖利声音像千百个指甲在你脑海里面挠黑板,好多人都捂住了耳朵,痛苦的蹲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巨大土石碎裂声。
就在离我不到百米的地方,巨大的三环路和它的匝道分离开来,中间的钢筋被扭断,柏油路面融化又凝固成诡异奇怪的形状,尚在燃烧的油罐车失去平衡,往路的另外一侧滑去。
更可怕的是匝道旁边的柱子因为被炸断,主路开始缓慢的倾斜,无数汽车和人像下饺子一样从路上掉下来,砸到地上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响动。
更多的车子爆发出火光,不知道是油箱爆炸了还是什么,人群的尖叫声已经完全被淹没,巨大的声响震天动地,扑倒地面的路面结构先是埋葬了先行掉下来的汽车,接着就掀起了漫天漫地的尘埃。即使戴着防毒面具,依然无法再看清楚具体情况。
一块像蘑菇云一样的尘埃像一只被拍扁的柿子——呈灯笼状喷薄而出,遮天蔽日,接着又像一只巨手,托着三环主路,盖住了下面的我们。
包括救援人员在内的所有人都就地卧倒,眼前一片模糊,耳边轰隆隆直响,无奈地接受这灭顶之灾。年锦在最后的时刻把我按倒在地,用一只胳膊勾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大喊道:“我就在旁边!没事的!!”
等到巨大的响动慢慢停止,年锦把我拉起来,我们晃了晃头,发现自己满头满脑全是尘土,头发里的泥更是哗啦啦掉下来,昨晚的澡是彻底白洗了。旁边的人都茫然失措地站起来,四下能见度很低,如果没有防毒面具估计根本不能呼吸。
四周是一片奇怪的声音,咋听起来似乎很嘈杂,有人的喊叫,有汽车的发动机声,有燃烧的爆裂声——但是细听起来,却又那么静寂,这嘈杂背后,是任何人都无法直面的黑色的现实——死亡像一堵墙挡在面前,漆黑的静寂的能让你的血液都变得冰冷。
有个伤的满地打滚的人在哪里死命咳嗽,几个医护人员正跑上去救治,更远的地方,消防车已经在继续救火,士兵来回跑动解救被埋在瓦砾下面的人。
惊慌失措的平民被疏散到了永和宫对面的六道营胡同,原本装修的颇有异域风情的胡同口现在挤满了轻伤员和哭闹着寻找亲人的幸存者,永和宫前面的大道已经被整理出来输送伤员了,我们的车子大概被拖车拖走了,装备只剩下我和年锦的两个背包。
因为尘埃飞扬的高架附近已经被封锁,我们没有办法过去找潘满满他们,如果他们获救,应该也会就近往这边疏散过来,所以我们只好靠在胡同口,死命往前挤着看抬过的伤员。高压水柱把漫天的颗粒物压下去了一些,我们逐渐看到了那座已经倒塌的高架,路北边的匝道和油罐车应该是已经掉进了旁边的河里,那条河正处冬季水枯期,应该没有淹死的危险。
而南边即我们这边,倒塌的高架路居然甩尾一般,撞到了永和宫的北墙上,把北墙撞了一个大洞,还好这座古代建筑足够坚固,墙壁内侧的宫殿没有崩塌的迹象。但是鲜红色的墙壁上被瓦砾堆积的口子还是令人触目惊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道墙墙脚处就是地铁永和宫站的某个出口,这时候也已经彻底被高架路的路面残骸掩盖。
2012年12月5日下午3点,距离我在帝都大学图书馆第一次遇到丧尸四天,距离我逃出海东区和零号营地一天,我和年锦瑟瑟发抖地站在寒风中,见证了后来被称为“永和宫惨案”的全过程,不知道这算是,还是天灾。
潘满满、房菁菁他们生死不明,可可依然没有消息,万幸,我和年锦几乎没有受伤的从这次可怕的事件中存活下来。
晚上我和年锦被安排在永和宫对面的地坛公园,所有的伤员、幸存者都被安排在里面,帐篷等生活用品缺乏,我们去往转龙观的计划彻底破产,只能随着幸存者随便找了个地方安顿,地坛公园里面古树纵横,绝对不允许点火取暖。我和年锦身边只带了一个睡袋,他把睡袋给我,我把外套给他,打算轮流睡觉守夜,先熬过了今晚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爆炸描写有夸张成分,请考据党,工程兵,专业定向爆破人员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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