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认他这个弟弟吗?
地下跪着的人,这时早已经泪水盈框,但谁都没敢哭出来,他们都知道还会,还没到要哭的时候。殿外躬身走进个太监,太监来到炕前跪下道:“回主子刘大等人已把主子命办的事办妥。”
允禵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接着摆手说:“你们都退出去,让我们父子好好说说话。”
他牵起弘明的手,弘明是他自己最信任的儿子,有些事他只能付托于他。弘明从地上站起,随势将允禵扶起,侧躺到一边引枕上。
允禵说:“日后……就把这串盘珠奉于佛前。”允禵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咳过才将念珠慎重的放到弘明手中,弘明知道这串念珠在允禵心中的分量,立刻谨慎接过。
见弘明接过念珠,允禵才再问“白起,还记得几年前,阿玛命人准备在后山内的那口薄棺?”
弘明也不知道自己阿玛问这的用意,只难过的点头说:“知道。”
允禵合上眼说:“日后阿玛仙游,你要马上将阿玛送进此棺,不要任何随葬,就这样便服下馆,即刻用百口馆钉封棺!”
弘明给自己阿玛的话惊呆了,郡王的葬礼是有定例的,自己阿玛到底为了躲避什么,才会做到这地步。
儿子眼里的惊骇与疑惑,允禵不是没看到,可是他要如何告诉儿子,这十几年来,他片刻不离手的那串念珠,他不要将它带到地下,不能把那串属于他们的念珠带走。自从六年前,张廷玉离京时,将先帝的一道口谕告知他后,他就开始准备今天这一切。
这些年,他不是没辗转想过,先帝若尤在,他会忍不住想问先帝,为什么总要这样嘲弄他,而更让他恨的,是自己的不争气,就算知道这串念珠是对自己的讽刺,只要看见这串念珠,他就觉得心在隐隐做痛,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放开。
这一生自己输得一败涂地,赔上一辈子的光阴,这些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今生该受的惩罚,他应该也已经受尽,走的时候,他不想带走任何,与今生有牵绊的物件。
这天酉时,恂郡王府失去了主子,弘明虽然不知自己阿玛这样做的原因,不过这最后一件大事上,他绝不让阿玛走得不安心。
所以当弘明在嚎啕大哭的众人前站起,抱起还没失去温热的允禵,往外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花园中,众人乱成了一团,谁都拦不下弘明,每一个人都以为弘明刺激太大,已经疯了,要不是怎么会把自己阿玛放进口薄棺中,还要即刻封棺。
“二爷……”
“爷……”
“阿玛……”
不同的声音始起彼复,没有人拦得下弘明,也没有人敢真的拦他,毕竟现在他已经是一家之长。天色逐渐昏暗起来,不用传唤以后有内侍送来宫灯,数名侍卫正不断的给棺木钉入铜钉,弘明定定的看着那口棺材,心里不禁问,这样做阿玛你就能瞑目了吧。
不知何时起,天边刮起了寒风,弘明领着众人跪在棺木前,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从花园西门跑进来,一下跪到弘明跟前:“回二爷,宫里来人了。”
“什么?”弘明诧异的回头看着那名侍卫。他们根本还没向宫里报丧,为什么宫里那么快就来人,弘明的福晋听说宫里来人,已经开始慌,弘明定了定神说:“不用慌,或许只是年节赏物出来的。”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一群人闯进花园,一个老太监来到他面前,扬声说:“可是弘明贝勒?”
“是。”弘明点头道。
老太监看了眼弘明,转身就走到棺木前扬声,对在场所有人道:“奴才苏培盛奉旨告郡王,奴才从前伺候先帝,先帝大行前,先帝曾传口谕与郡王,朕赏尔的那盘念珠,日后当随尔于地,钦旨。”
弘明捏住手中那串念珠,一咬牙站起道:“已经封棺,随不了!”阿玛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会这样,才安排了这一切。
苏培盛听了大吓一跳,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棺木边一看,整个人都傻了,转身就对同伴低声说了几句,那太监听完撒腿就往外跑去。看他们的样子必然是要回宫去请旨,进宫这一来一回也不知道要花去多少时间,弘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地上跳起就道:“来人啊!”
弘明想的是,要连棺木都埋了,那佛珠随藏之事也就无从谈起。可弘明等命的侍卫才把棺材抬起,刚才跑出去那太监一溜烟的又给跑了回来。
“万岁爷传弘明见驾。”那太监说出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话。
出到王府门外,弘明看见前呼后拥的皇帝坐在顶明黄轿里。
待他跪到轿前,坐在轿里的乾隆意味深长道:“弘明二哥,朕知道你是孝子,但朕也是,先帝的嘱托,朕不忍,也不敢有违。”
跪在地下的弘明低着头,只听到身后的府中,传出的阵阵哭泣声,不敢去想皇帝这话,到底是何意。乾隆低头盯着弘明手中那串佛珠,露出个讥嘲的表情道:“这是皇考准备多时的赏赐,它从来都只有一份。”
这句话弘明听不明,乾隆自己琢磨了,十数年也没给全想明白,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皇考,为何要将一共不过才两句的话,交由不同的三个告诉十四叔,不过他知道自己这句是最重要的,也是皇考驾崩前一再嘱咐,自己大行后,十四叔若帮他乾隆除去理郡王,那就把这句话告诉十四叔。
乾隆原也想这样办,但鄂尔泰为了向他邀宠,将无意中获悉的秘密,奏与他知道。这串佛珠曾被文觉那秃驴作法加持,说只要持有者有意,那佛珠就能让他完成一件心愿,无论那心愿有多么的不可思议,他乾隆又怎么能让十四叔察觉这件事,要这位十四叔的心愿是大逆不道,那他乾隆要如何是好。
如今一定不能再让这串佛珠留在人世,便让它如皇考所愿,随十四叔于地下,乾隆心中闪过的千头万绪,弘明根本不知道,只是当他抬起头时,一滴冰凉落在他脸上,弘明伸手去一摸,竟是落下的雪花,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听照料阿玛长大的精奇嬷嬷说,他的阿玛是出生在一个下大雪的傍晚,没想到阿玛走的时候,天又下起了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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