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南巡,主为视河,兼察两岸民生。一路南下,皇帝时常亲上堤坝,监督量度水位,又不时微服寻访民情,好些心中有鬼的官员不免担惊受怕,为求得平安渡日,也不知道是谁先给想出的主意,官员们开始把宝压上随驾的皇子们身上,当然皇子哪是他们等想接近就能轻易接近的,所以先被找上的,是一众伺候皇子们的贴身侍从。
这日朝霞漫天,云蒸霞蔚,数十张高悬龙旗的平头船井然有序的行使在运河之上,船队中有几张大平头船上还建有亭台楼阁,而被众船前后簇拥在最中间,也是最大的那一张平头船,船上的楼阁竟达三层之多,这迎风一字排开的船队,叫运河两岸的人们看得两眼发直。
众皇子分三班,每班两人,三日一班,轮流上龙船入值,侍奉皇帝玄烨日常起居,前日轮到胤祯,所以这两天王伯益刚好无事,早上起来,洗刷过,王伯益不忘到船上各处查看,看看有没不妥帖之处,虽说主子这三日不在船上,可一想到主子那严厉的性子,王伯益根本不敢稍有懈怠。
查看完船尾膳房各处,王伯益又跺到中间船舱,这是要去看胤祯的卧室是否收拾妥当,别叫底下那些毛手毛脚的家伙,动了不该动的地方。王伯益跨进明间,就见窗明几净,他满意地朝仍在擦拭书案的两个小太监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两个小太监却像根木头似的,只当见不到他,依旧低头擦着自己面前已一尘不染的书案。
王伯益顿时不悦地朝他们瞪了眼,不过赶巧他这两天心情好,又在胤祯起卧之处,便就不与这两人计较,王伯益自顾自抬头查看四周,觉得很是满意后,嘴里不觉吭起不着调的曲子,随手捞起挂腰间那童子献寿白玉雕件,把玩着就想转身离开。
“这玩意还合心意吧?”屏风后突然传出道声音道。
王伯益听到这声音,像是被人念了紧箍咒,心道怪不得这两个小太监不敢作声,原来主子早已经回了来,他当下躬身小碎步绕过雕花镂空黄花梨屏风,走进房间后半,才进去一看,就发现不对,自家主子竟连披风都不曾解下,就这样斜斜坐在罗汉床上,而此次与自己一同跟随主子出门的太监李佳,正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见他来到脸上更为发苦。
伺候胤祯多年,王伯益知道主子虽严厉,可不是个会乱发脾气的人,对他们也一向优容,现在见李佳跪在地上,心道不妙,又想起方才胤祯问他的那句话,当下醒悟过来,这会自己怕是被那所谓的远亲给害惨了。
王伯益扑通就跪下道:“奴才知错。”
胤祯眼角一挑,轻笑着反问他:“我这都还没说呢,怎么,你就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奴才不该收这白玉。”王伯益说完,老老实实地把腰间的白玉童子解下。
“过来。”胤祯扫了王伯益眼没好气道。
王伯益捧着那白玉童子,小心翼翼来到胤祯跟前,胤祯作势拿起那白玉仔细打量了一番说:“嗯,的确不错,怪不得你爱不释手。”
“是,主子。”王伯益听了胤祯的夸赞,未见欢喜反倒露出几分不舍,不过咬了咬牙还是忍痛道:“主子若喜欢……”
没等他说完,胤祯就把那块玉重重放回他手心说:“要喜欢就收着吧。”
王伯益听了是又惊又喜,当即跪下说:“谢主子,谢主子。”
胤祯收回手后,两只手揉了揉才说:“谢我做什么,要谢,你当谢你那官拜一品的远亲。”
李佳、王伯益听了顿时脸色大变,两人一并跪在胤祯磕头求饶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他们不知道胤祯怎会知道,昨日两江总督张鹏翮设宴招待他们二人,这本是极隐秘之事,要知道地方大员与宫中内侍结交乃是大忌,可偏偏这张鹏翮不知从哪挖出的掌故,硬生生和王伯益攀上了亲戚关系。
虽说他们主子是皇子,可主子毕竟年纪尚小,别说在朝中,即便是在宫里,也不见得多有权势,所以当身为一品大员,封疆大吏的张鹏翮下帖,托人来说情,说和王伯益是远亲时,王伯益实在看不出这位两江总督的目的,也不好就此拒绝,便拉了李佳作陪,二人一同赴宴。
宴席上他们也不过谈了些家乡的旧事,散席后张鹏翮命人送上这白玉童子,王伯益对着白玉童子实在爱不释手,这才给收下的,想起宴席上,张鹏翮誓言旦旦说无人知道他们来赴宴,可如今还不是被自家主子知道了。
“你们可知,此事若被皇父知晓,别说他张鹏翮担待不起,就是你们,我也未必能保下。”胤祯知道随着他逐渐长大,步入朝堂,他身边的人将会面对何种诱惑,所以是时候让他们清楚界限。
王伯益听了面无人色,李佳更是吓得全身哆嗦,两人同是一幅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胤祯叹息着摇了摇头才说:“现在才知道怕?起来,都起来吧。”
李佳还没反应过来,王伯益已经领悟,主子是答应救他们这会,并且还原谅了他们,他拉着李佳齐齐磕头谢过恩,这才一道站了起来。
胤祯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再说道:“往后谁要再给你们下帖,得先回我,许了才可去赴宴,在外头听到的话,也要一字不漏回我。”
“是,主子。”王伯益、李佳同时答道,这时就算再给他们向天王老子借胆,他们也是不敢再擅自结交官员的了,可他们不敢,不代表别人不来拉拢,所以胤祯此时说的,等于是给他们解决了个大难题。想到主子对他们这样一再看顾,王伯益、李佳心里对胤祯更是忠诚。
王伯益这时,目光落在自己手心上那白玉童子上,想了想问:“主子,那要有人再给奴才们送礼?奴才们当如何处置?”
“百两以下,你们可自行决断,过了此数,你们当回我,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些不详之物,若非实在无奈,尽量不要收下。你们要真有哪些短了,尽可回我挪我的分例去使,即便是我屋中那些个值钱的物件,回过我后,你们也大可以拿去。”胤祯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听得王伯益和李佳更觉心中有愧,连声说:“奴才不敢,奴才再也不敢了。”
“无所谓,敢不敢,那都不过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死物,人生匆匆数十寒暑,把东西赏给你们,总好过日后……”胤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想起的是前世时的事,而王伯益、李佳两人虽然听不懂胤祯话里的含义,可看到胤祯眼里泛出的莫名凄清,同是看得心惊,两人都想开口劝慰胤祯,可胤祯已经站起说:“王伯益这次你收下这玉,也算是歪打正着收对了,这两日要张鹏翮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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