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对着自己猛扇扇子,脸上的热浪一层一层往上涌。
三娘翘着兰花指捏着兰聆刚做好的一首词,面若灿花的一步三扭退出了房间。
旁边的蓝衣女子凑过去小声说道:“这人的马车已经找到了,上面的财物……”
三娘娇笑一声,食指戳了一下那女子的脑袋,甩着手中的帕子,说:“小财迷!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呵呵……”
兰聆愿意留在云桂坊当然是有自己的一番考量,第一,重伤未愈,如果再遇上那群杀手恐怕再没有如此好运;
第二,玄天子先生曾说过,‘市井之区,国之命脉,细细把之,可得国命。’这妓院便是这市中之市,尽显人生百态,况且汉国一向以前朝皇族自居,来妓院的人光有钱没用,还要有权,细细打探不怕摸不透这汉国的底细;
第三,缺钱,钱财全部遗失在马车上,现下是身无分文,也不能去找四哥兰宇勋,所以只能在这里寄宿一段时间了。
这汉国一直以前朝后裔自居,自认为继承天意拥有最好的血统。在前朝分崩离析时,的确也风光过一阵子,那时的汉国东面攻打津国,西面压迫覃国,南面威慑隋国,北面逼得燕国马首是瞻,那时的邯郸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笑傲六国。
但这近一百年中却渐渐没落下来,没有人说得清是为什么,那汉国前朝国君陈勃意曾上访云梦山寻求答案,玄明子占卜答曰:‘龙脉已向西游走。’国君陈勃回去后,痛定思痛就是不信邪,在政期间联合三大氏族整肃吏治,朝野上下倒是振作了一段时间。
那时兰聆正好九岁,随家父兰崇轩途经邯郸,路过汉国宫门外口时那里围了一群人,原来宫门外刚刚立做三口大鼎,说是国君下旨要烹煮朝内奸佞之臣,所有围观的百姓都拍手叫好,在那里挤得水泄不通,九岁的兰聆站在父亲的肩上嘴里呱噪着手中拿着冰糖葫芦胡乱挥舞着。
只见那几个奸臣被侍卫们头朝下扔进煮沸的大鼎中烹煮,周围百姓的叫好声更是达到了顶峰。更有人喊道,汉国是要大变天了,如今法制严明,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了!
站在兰崇轩肩头上的兰聆却大笑道:“非也!非也!这是人治而非法治。”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个九岁女童,紧接着一阵哄堂大笑,对她指指点点起来,弄得兰崇轩红透了一张老脸。正想把她抱下来,却没想到她再次开口。
“这烹煮大臣,请问是遵循了汉国的那一条律法?”
底下的人逐渐安静下来,竟没有一人答出。
“人治!遇明君则国盛,遇庸君则国衰,遇昏君则国灭!……”小兰聆刚想接着往下说,却被一个高个子老者一把捂住嘴。
只听那老者对父亲说了句:“随在下一旁说话。”
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玄天子先生就把兰聆留在汉国云梦山整整九年!
而汉国果如兰聆所预言的那样,先君陈勃死后陈寂继位,陈寂年幼大权旁落于三大氏族手中,以宣元公陈飒为首把持朝政,汉国再次走下坡路。
但也有人说,还好有陈飒宣元公顶着,如果大权真在那汉国现任国君陈寂手中,那才是有灭顶之灾呢,大臣们都知道一遇上大事战事,他们这位国君就知道放声大哭,只会问句:“寡人该怎么办?”弄得殿下的朝臣们哭笑不得。
汉国市集分为官市和民市两种,落日时分街道上一篇萧索,有一半的店家都已经打烊了,咳哩嚓啦地上着门板,早已不复六年前那一派繁荣熙攘的夜市热闹景象。
但那一条安平街的尽头却坐落着一栋富丽堂皇三层木楼,匾额上写着云桂坊三个鎏金大字,楼外早早就挂上了九十九盏风灯,迎风轻晃着,合着落日的余晖好似神来之笔在那木楼上撒下一层厚厚的金粉,映照着那门口的八个铜柱熠熠生辉。
停放马车的场地上更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门庭前的贵族们身着华贵的服色,色彩光艳交织令人目眩,堂而皇之的炫耀着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天色已暗,这里与那淹没在排柳中萧瑟的市集比起来真所谓天壤之别,恐怕这也是百年王族后裔最后的一抹艳丽油彩吧。
兰聆收回游走的思绪,看似悠然自得抿一口清茶,俏丽俊逸的面容在灯下散发出一圈温泽。
此刻的她正坐在云桂坊的二楼上,这里乃是一个十五楹的通堂,皆是琉璃瓦壁灯火通明,中间有几十个画屏相隔各占一席,里面的人喝酒听曲调情倒是互不打扰,自成一隅。
兰聆细细听着他们相互之间的谈论和吹捧,搜集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景大公子啊!”云桂坊老鸨云娘左顾右盼地飘到她面前,纱绢在她肩上一扑:“江源公子想要公子一首词。”
兰聆知道她是怕被三娘发现,才这么神神秘秘的,在这里三娘与她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她除了能抽取嫖资,却不能限制三娘的行为和去留,自然更是不能指示三娘手下的姐妹们,还有这个吃软饭的景非。
但自从三娘在云桂坊一曲成名后,她便知大部分功劳都在这三娘养的小白脸身上,几次求词都被三娘骂了回去,今日故意叫几人设计支开三娘就是为了要一首词让她那宝贝女儿红袖在江源公子面前大放异彩,压制住三娘嚣张气焰。
“妈妈说的可是当朝宣元公陈飒的大公子?”兰聆笑问。
“正是,正是。”
“那景非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兰聆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数句,不费一盏茶的功夫就递给云娘。
云娘能做这云桂坊的掌柜妈妈除了艳丽的姿色外自然是有自己的一身本领,这诗词也是精通几分的,她急急接过看了起来,口中叫道:
“甚妙,比那画堂春更胜一筹,谢景大公子了!”
兰聆含笑点头,指甲轻划过丰盈的唇边,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这一神态更是平添了几分帅气,待云娘走后,一个大大的计划沉着于胸。
她将面前的棋盘上的棋子依次摆开,有的化作山川有的化作河流,她将这六国利害关系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拆分整合一遍,渐渐得出一个结论:只有五国混战,覃国才有机可乘西出古峪关蚕食五国领土。
那么……姬缭,你会向覃王如何献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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