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焱蹲在墙角下,望着天空发呆。
冬日的晴空格外湛蓝,有着不同于其他季节的明亮和干净,毫无一丝杂质,看在已醒悟了自身身份的童焱眼里,更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不过,如果不是在这么个地方脱胎换骨的话,她会更高兴一点。
她现在所待的这个地方——极其令人沮丧的,正是她一年前在金墉城里的临时居所——白鹭观。
一样的房舍,一样的院落摆设和白白的高墙,在这个与皇宫差不多历经同样岁月的道观里,时间仿佛永远停留在一点上。但是童焱清楚,很多事情已经与当初她住在这里时天差地别:小夭不在了,雷枢不在了,郁元机住进了承明宫,孙夫人也一并搬了过去。现在这个院子只住着她一个人,再加上门外层层把守的禁军——一切都在时刻吊起她对过往磨难记忆的同时,预示着她眼下也同样很不乐观的命运。
“唉”她又叹了一口气,现在这恐怕成了她最常做出的一种反应了。
知道了自己就是姜焱,无形中确实对自己的内心起了一种镇定情绪的作用。以往总愤怒是飞来横祸的一桩桩事情,变成了该落到自己头上的责任;以往时常置身事外的心情,也变成了必需激励自己前进。可知道了自己是姜焱,就同样意味着她的血确确实实就是打开返魂香秘方的钥匙,一点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
还有沈昙,起初童焱非常担心沈昙还不知道自己已被擒获,但转念一想,如果郁元机还要收集他的血液,怎么着也会千方百计让他知道的,倒不用怕他不来解救自己,只是……
只是以前被他援救,那时觉得相当理所应得——要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弄到这个世界,怎么会碰上这么多倒霉事?现在呢,反倒是沈昙可以说是被自己牵连,被自己召唤到了这么个倒霉的世界。如此一想,在期待着他能快赶来的时候,内疚和羞愧的心情也不是一般的沉重。
而且还有过去姜焱的那么一档子心思——那个姜焱……那个过去的“姜焱”竟喜欢着沈昙!
这让她本来就已微妙的感情更加微妙了!
她想起了过去沈昙对自己多么客气——当然,那是因为自己是个从未出过七峰山的货真价实的村姑,而且一直以卑微自居。但是关键不是这个,关键是她并不因此觉得那时的沈昙会让现在的自己有什么想法,反倒是觉得现在这个脾气超烂嘴巴超欠性格超别扭的沈昙让她更加心动。
在她忆起了他过去那样以一种恩赐蝼蚁的态度保护着姜焱之后,她才深深觉得现在这个把所有缺陷和弱点都暴露在自己面前的沈昙更加令人侧目。就是这样一个人,理所当然的享受惯了凡人的顶礼膜拜,却意外的被自己一点也没放在眼里,一边满心不忿一边又处处给她善后,一边死要面子一边又总是默默的吞下暗亏。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想……她确实是……
“唉”晃了晃脑袋,童焱继续用她的小汤勺挖着墙角。
是的,想来想去,这一切其实对此时的情景也没有任何帮助。现在的她,与外界已经全然断绝了消息,除了一个定时前来送食却死活不开口不知是真哑还是假哑的老内侍外,她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好在倘若没事,院外的兵士也绝不会进来打扰她的生活,于是童焱百无聊赖之际,便乘着这种时候,用一把勺子奋力的刨着院墙的墙角。
那么,刨完了墙角干什么呢?就能逃跑了吗?自然是不可能,不过反正没事啊,刨着总比不刨好,还能宣泄一下愁苦的心情。
“嬷嬷!嬷嬷我来啦!”
一声清脆的童声伴随着院门打开的响动直从前院飘到后院,童焱赶忙把挖土的勺子往草丛里一丢,擦了擦手往前院奔去。
之所以说她“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人,那是因为今时今日,还是有她能见到的外人的——那就是这个智障儿童梁松君。
等童焱来到前院,负责给她送饭的内侍已经走进了室内,而梁松君则聒噪的跟在他的后头,或许是他实在不构成威胁,才被默许能趁着太监送饭的时候跟进来而不被阻拦。
“嬷嬷!”梁松君一看见童焱的身影便双眼发亮,他傻笑着一把抱住童焱,就开始手脚并用的往她身上爬。
“哎呀好了好了!殿下你安分一点。”童焱不得不掰开梁松君的小手,让他老实站好,看着他的笑脸,不禁五味杂成。
他似乎对自己还有些印象,不过称呼却从诡异的“娘”变成了依旧诡异的“嬷嬷”,可是在这个正常人的心思全都瞬息万变的地方,只有一个痴儿的心思最为始终如一……想想也真够讽刺的。
“嬷嬷!走,出去!出去!”今天的梁松君似乎特别好动,他一点也不顺从童焱的安排而是扭的如同蚯蚓一般,死活把童焱往门口拉,“走啦,走啦!去玩!”
“哎?等等啊!”童焱慌的扯住梁松君的小手。光天化日在众多守卫的眼皮底下出去玩什么啊?玩命吗!
不过还没等她制止住梁松君的行为,守卫泛着森然光辉的长枪却是一响,挡住了一个来自门外之人,让那人惊异之下吓了一跳,也让院内的童焱大吃一惊。
“……小少爷?”看着全须全尾,只是衣服变华丽了的雷吟,童焱好半天才接受了眼睛所获得的信息。
“小……小焱姐姐?”雷吟明显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碰见童焱。他的目光由茫然变的闪烁不定,但最后还是被梁松君的喊叫打断了两人尚各自糊涂的脑子。
“哥哥!哥哥!”梁松君拉着童焱,兴奋的指着雷吟,“哥哥!我们一起去玩!”
哥哥?
童焱看了看梁松君,又端详了一番雷吟,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初见他时总有种脸熟感,原来这两孩子竟然长的还有几成相像。
可是……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事说来话长……”雷吟明白童焱欲言又止的那一肚子迷惑,笑的颇为苦涩,而拦在他身侧的两名禁卫却是对他躬身行礼,肃穆回道:
“此乃司天台重地,外人不得入内,还请殿□谅。”
“重地?”雷吟有些似懂非懂的看向童焱,那边梁松君却已经急不可耐的又跑过去拉扯雷吟。
“哥哥!来玩!来玩!”
“等等,松君……”
“殿下,不可!”禁卫一看梁松君来拉人,也知道他的疯脾气,当下隔在两个孩子中间,还有一个则出手试图掰开梁松君的小手。
不过在梁松君的脑子里早已不存在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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