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小院旁的仙潭边上,万顷霞光流云翻滚沸腾,瞬息万变。若是日出时,更能看到万丈金光托着那一轮红日冉冉而起,如佛光普照般动人心魄。从前乐拓来酒窖看她,因为仪狄的缘故没法进到院子里,便最喜欢拉了她到潭边的树下看云海,她也总是收起自己的急性子,安安静静的听他絮叨他遇到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趣事糗事。
仙潭树影,霞光流云,似乎数百年间都不曾改变,然而事实上却有许多事情都改变了。
翊姗收拾好院子走出来,远远看着乐拓负手等在仙潭边的树下。
当初那个嘻嘻哈哈带着她到处闯祸的大男孩,如今已成长成将为人父的成熟男子了。
她慢慢走过去,停在数步之外。
乐拓回过头来。
云烟轻涌,在两人之间缓缓飘动。
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两两相望,却如同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岸,跨不过去。
乐拓犹豫片刻,终于上前两步:“姗姗。”
翊姗偏开目光,看向他身后的花草:“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既然乐拓君有话跟我说,那还是把事情都说清楚的好,免得日后又旁生牵扯。”
乐拓的神色蓦地僵掉。
翊姗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冷静的说出这番话来,要是以她平日的烂脾气,一见到乐拓就该直接抽刀砍人了。
只是两相沉默中,她回想着多年前跟乐拓在一起的种种过往,竟已觉得模糊得快要想不起来,那些回忆恍如隔世般的不真切。
也许间隔了这么许久的时间,再入了一趟六道轮回,她确实也如同重新经历了一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咋咋呼呼的翊姗,往事皆已如烟飘散,心中更是再无波澜。
“乐拓君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吧,我们这般独处,若是让什么人见着了以讹传讹的散布出去,让扶宣起了误会,恐怕又是麻烦事,你知道我不想再见着那日水墨那样的事情。”
“……上回水墨的事,我来替扶宣道个歉。”
“错的人是她又不是你,虽说你是她夫君,不过道歉这事还是她亲自来跟我说才有诚意吧?”
乐拓顿了顿:“扶宣她……早产了好些日子,早上已经进了产房了,之后怕是要将养些日子……是我疏忽才让她那般任性行事,终归也是有责任的。”
扶宣早产?
翊姗觉得自己努力平静的脾气,又有些管不住了。
他究竟是来道歉,还是想暗示她是因为她那次去闹了一回才让扶宣受惊早产的?
翊姗终于把目光调回乐拓脸上,语气更冷:“原来乐拓君今天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乐拓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有些凄然:“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你……姗姗,我们以后都要这样说话么?”
“乐拓君已是有家室的人,再叫我姗姗怕是不妥,日后还是避一避嫌,直呼翊姗就好了。”
“……”
又是片刻沉默,乐拓涩然开口,“姗姗……”
翊姗闭了闭眼。
罢了。
“我们好歹也相识这么多年,你既然马上就将为人父,如此喜事,倒确实要跟你说句恭喜的,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给你,等得闲了额外酿几坛琼酒让人给你送去吧,我就不亲自登门了,你且体谅体谅。”
乐拓皱眉看着翊姗云淡风轻的样子,又上前一步,抬手似是要拥她入怀的举动。
翊姗想也没想便退开了。
从前她若是生气不理人,乐拓总是喜欢这样突袭似的上前抱住她求饶。她那时好哄得很,抱一抱就生不起气了。
乐拓迈出的脚步僵了许久,慢慢收回了手:“对不起。”
“姗姗,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当年扶宣来缠我,我确实曾心猿意马过,此事由不得我找借口来推脱,可后来的婚事,却是玉帝天君指婚,我并不……”
翊姗摇头打断乐拓的话:“这么多年前的事,什么怨啊恨的,早就淡了。且不提你对不对得起我,我只问你,你当年可是果真相信我是故意与扶宣争执刺了她一剑?”
其实这话问出来,翊姗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早就尘埃落定的事,再追问相信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处?
可能,又是哪根筋抽出来的执念吧。
乐拓神色微动:“当年那样眼见为实,由不得我说不信……”
说完只顿了极短的时间,生怕翊姗误会似的,他又急急补充道:“可是当年扶宣刚刚有身孕时,我外出赴宴,中途挂念她便提前回去,侍从说她在花园乘凉,我本想逗她玩儿,便没让人通报变了只蜜蜂飞进去,花园里只有她和乌黛在谈笑,没有发现我,然后我就听到她们说……”
说到这,乐拓的声音蓦地就低了下去。
听这样的语气,猜都猜得到他当时听到了什么。
大概是扶宣把她弄到了六道里,又有了乐拓的孩子,春风得意之时,跟乌黛一起畅谈她的成功经历吧。
“姗姗,我真的不知道她竟会做出那样的事……她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温柔贤淑,对别人也是极好的,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翊姗抬头看乐拓,乐拓有些慌张的避开她的视线,随后却有些自暴自弃似的转回目光看她:“可是我虽然亲耳听到,却也是无凭无证……那天之后我再没去看过她,也没有跟她说过话,借口有应酬很少回去,后来我听说你在六道里的最后一道轮回是在凡间的府阳城做了个凡人,便去找玉帝天君说想下凡去体验,然后私自改了注册名目投生到府阳城,还登门向你提亲……我本来就知道肯定会被发现,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我就只差把你迎下花轿……”
“……”
翊姗虽然记起以往的事,但看三生石时光顾着关注阴曹地府的细节去了,在府阳城当凡人时的事情便没太留意,听了乐拓这一番话着实是愣了好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合适。
乐拓看她迟迟没反应,苦笑一声,自嘲道:“姗姗,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胡闹?”
……
确实很胡闹。
翊姗忍住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但心情已经比先前平缓了许多:“何必做这种于事无补的事情呢?”
难怪扶宣还要一再来找她麻烦,原来是得意忘形时说漏嘴被打入了冷宫,乐拓还再三的下去看她,以扶宣的为人,不怒火中烧才怪。
乐拓听她语气平淡,有些急切:“我知道于事无补,可是实在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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