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色锦衣的岑文姜抬头看了杨熙一眼,额间花黄轻点,眉目如画,眼神却冷冽如冰,直直射到了他的脸上来。
杨熙只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待见丫鬟奉上了合卺酒。杨熙端起一杯来,递到岑文姜的手中,岑文姜终于对着他微微一笑,转头对丫鬟喜娘们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单独和王爷说。”
众人依言退了出去,临去时将门关好。岑文姜目送他们离开,尔后将酒盏缓缓放了回去,道:“赵王殿下,今天你我二人就算是成亲了。这合卺酒臣妾私以为暂且不能喝,且先把几件事儿说得清楚明白,你我才好把这夫妻做得长远。”
她神色冰冷怪异,杨熙站在床边不敢造次,赔笑道:“王妃有话请讲。”
岑文姜淡淡地道:“实则也没什么可说的。赵王殿下娶我,本就存了别样心思。不过但凡是个男人,谁没有点问鼎天下的野心呢?我既然跟了你,也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我这里有几个不情之请,若是殿下日后做得到,那么我也会回赠殿下一件礼物,表我之决心。从今后,我岑文姜和你休戚与共,白头到老。”
杨熙微一沉吟,道:“王妃不妨直言。王妃肯下嫁,本就是小王的荣幸。因此但凡小王能做到,定当满足王妃的要求。”
岑文姜道:“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我爹爹那边,我父女二人已经商量过,可以和你一起出兵,可以提供兵马的粮草,可以让出关中通往洛阳的通道,也可以助你夺取天下。但事成之后,我有几个要求,第一,皇后一定得我来做,而且今生,你不能废后,除非我自己死掉,你才能另立皇后。
第二,你可以纳后妃,随你纳多少都成,但你不许和别的妃子育出皇子。
第三,是你答应过我爹爹的,长子且不论,不难为你。次子你得让他姓岑,入我岑家家谱,将来有朝一日能袭了我爹汉中王的爵位。不知赵王殿下意下如何?”
杨熙默然,片刻后对着她微笑道:“孩子不管随了谁的姓,都是我俩的孩子,当然答应你。”
岑文姜抬头看看他,报以一笑,道:“最后一件事儿,我妹妹武眉,她将来的亲事得她自己做主。她要嫁谁便嫁谁,你可不能干预,而且得一力促成。”
杨熙笑道:“这个更容易做到了。她喜欢谁便是谁,我只要能帮忙的,一定帮她。”
岑文姜轻舒衣袖,拿出了一封书柬,道:“如此甚好,殿下且在这里签上您的大名吧。”杨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正是她适才提出的几项条款。他只得接过,走去旁边的书案前。岑文姜是有备而来,连笔墨都让人提前准备好了,当下跟了过来,看着他签署了姓名,自行接过来收好,道:“那边那个红色的描金匣子里,就是我送给殿下的礼物。殿下一看,便能知晓我岑文姜斩断过去的一切,下半生要和您不离不弃的决心。”
杨熙道:“多谢王妃的礼物。”依言过去将那红色的锦盒打开看了看。他背对着岑文姜,岑文姜一直凝神看着他的背影,见他的身躯很显然地震颤了一下。
她在他身后无声地笑了。
杨熙沉吟片刻,伸手将匣子依旧盖好,捧了起来,缓缓转过身,温声道:“文姜,王妃啊,今日你我大喜的日子,这物件血腥煞气,可是不大好。我让小狼拿去安葬了吧?”
岑文姜反倒收敛了笑容,眼中隐隐泪光浮动,道:“既然是臣妾送给夫君的礼物,自然任由夫君处置。”
杨熙点点头,开了房门,出来站在廊下,扬声叫道:“小狼!”
杨晔从一侧的厢房中应声而出,慌忙跑了过来:“怎么了哥哥?”
杨熙把描金匣子交给他,低声嘱咐道:“你去打听一下楚丰尧葬于何处,把这个匣子也想法儿埋到他坟里去。”
杨晔听得云里雾里,也低声道:“楚丰尧他死了么?这里面是什么?”
杨熙唇角噙着一丝微笑,俯身到他耳边:“这里面是楚丰尧的人头,是大郡主送给我的新婚礼物,够丰盛吧?”
杨晔闻言微微变了脸色,却收敛心神,伸手接过那重若千钧的匣子,道:“好,我一定不辱使命。可是哥哥……哥哥,你接下来怎么办?”
杨熙道:“不怎么办,今天是哥哥大喜的日子,接着洞房去。”
言罢转身进房,待跨进门槛,感觉到杨晔还呆呆地站在身后,他转头,对着杨晔很温柔地笑了:“怎么还不走?忙了一天不累么?”
杨晔沉吟一下,低声道:“你多小心。”一句话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她有剁下楚将军头的这一天,难保她将来有朝一日也想剁了你的头。”
杨熙却听明白了,伸手拍拍杨晔的肩头:“我会小心的,古人云富贵险中求,天下同样如此。去吧小狼,我这心里,真的很高兴。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大嫂么?你也应该高兴才对。”
那两扇门在杨晔的眼前合上了。杨晔捧着匣子,梦游一般回了厢房,北辰擎迎上来,道:“怎么了?你脸色不好。”
杨晔举了匣子给他看,喃喃地道:“我们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楚丰尧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长安民众不知就里,只知道大楚将军在大岑郡主成婚后的第二天,不知何故忽然起事,起事未成后,迅速转换方式,带领手下兵马要去洛阳找皇帝陛下告状。被岑靳派兵马拦下,干脆就斩杀当场。
七天后是新年,这一年,皇帝陛下取消了对岑靳岁尾照例的封赏,一直到除夕,也没有人来。天太冷,连着几场大雪下来,于行军作战极其不利。卫勐铎许是收到了皇帝的旨意,暂且在黄龙岭附近按兵不动,他自行带着几个心腹将领回京师过年去了。
这一切岑靳并不在乎,只是静观其变。他这里来贺岁的一向很多,往年他亲自出来应付,今年却只管在后面和任鹳聊天喝茶享福,所有的祭祖岁宴等一应事务俱都交给了杨熙和岑文姜。
杨熙和岑文姜俩人厮混了几天,渐渐融洽起来,没有新婚伊始那么生硬了,操持起岑王府的事情,一个比一个能干。 岑王府历年都要在年初一午时设岁宴,届时岑靳属下各路官员及带兵将领都要参加。今年岑靳下了令,更是一个都不能少。况同时加上了杨熙这边的杨晔等人,比往年热闹了不少。
这一日,岑王府设岁宴,满堂丝竹悦耳,花团锦簇。岑靳的下属官员一一过来给杨熙这位岑王府的新贵敬酒,北辰擎和杨晔跟在身边寸步不离,千方百计地替他挡酒。北辰擎酒量不行,很快败下阵来,因此杨晔就饮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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