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禁与宿平咯噔止步,互望一眼,俱是眉头皱起。余下在场之人,除了沈指挥使外,无不暗吃一惊,连那赤膊的“兵样”亦转首过来。
沈朗叹了口气,道:“你可想好了?”
詹纳司肯首道:“想好了!”
沈朗朝陈观察使无奈一笑,道:“陈大人,看来我的小小厢军营还是容不下这许多的大菩萨啊!先走了王平,接着邱禁也萌生去意,如今就连詹纳司也想跑路咯!”
陈观察使道:“但听沈大人意思。”
沈朗摆手道:“在下岂敢屈人之才?他们想怎样便都怎样吧,还须再请陈大人讨个方便。”
陈观察使展颜道:“好说、好说!――方训武,那便将詹都头也录入花名册罢!”
方训武点头应诺。
詹纳司谢过两位大人,开口又向陈观察使探问道:“陈大人,那我便去先验个‘兵样’……”说着,佯做了个解甲的动作。
陈观察使按住他的手道:“省了吧!你詹都头身上有几块肉,我还是见过的。”说着,看了沈朗一眼。
沈朗与几位军官相视哄然一笑,原来都是一起在澡堂厮混过的主儿。为何今天禁军考场上有沈朗的一席之地?若是换了前两日衡州的禁军都指挥使亲临坐阵,便就没他小小一个厢军营指挥使上台的份了。而这陈观察使却又不同。观察使一职于赵国不似前朝,只是一个寄禄官,并无实权,姓陈的若想晋升,就得左右逢源,是以时常与衡州知府互通有无,而沈朗是沈知府的亲外甥,二人称兄道弟实乃官宦常情。沈知府作为总领八千厢军的都指挥使,每回禁军考核,手下不乏想要出头之人,前两日都是他亲自陪着禁军都指挥使观看,最后一日由陈观察使出马,他也不好自降身份,于是沈朗就来了。沈朗亦是心知肚明,却是恰恰便宜了詹纳司。而这临阵上场,更是詹纳司押的最后一枚棋子。
邱禁、宿平、詹纳司三人来到场中站定。
整个衡阳的禁军虽只有一千余人,但其操场却是一点都不比八千厢军的小,反而各式训练器械齐备,加上四周各有几队军士护卫,一派肃然之气。
前面摆着一排连把的铁墩,个头从左往右、依次增大,最大的那个约有两尺见方,底部陷入土中,显然份量骇人。
方训武道:“单手抓举,过顶即算,谁先开始?”
宿平见邱叔叔并不说话,于是也垂目不急。
詹纳司此刻倒是颇为爽快,哈哈一笑,揉腕上前道:“方训武,还是我先来吧!”
方训武与他是相识,便道:“也好,詹都头理应做个表率!――铁墩三十斤一加,最小的那个六十斤,第五个一百八十斤,最后那个两百斤整,你自己选吧。”
詹纳司等他说完,径直上去,来到那一百二十斤的铁墩之前,马步立地扎定,右掌伸出握住铁柄,将那铁墩于地晃了两晃,几下吸气吐息之后,一把提起至膝盖,紧接着上下一掂,“嗯”地一声,就将铁墩扛至肩上,最后马步顺势向上一顶,站挺身子,单手高举,倒也凛凛然好似一条真汉子!
方训武喝声:“一百二十斤!过!”
詹纳司收臂将那铁墩往地上一扔,“咚”地砸起一层土灰!
陈观察使对沈朗赞道:“詹都头果真力气惊人!”
沈朗仍只微笑点头。那台上的军官们却个个心中有些腹诽,厢军的都头已然得了朝廷的外功口诀,虽然不是什么好功法,但几年下来,这点力气理所当然还是要的,但都没有开口。
方训武向詹纳司道:“詹都头,要不要继续?”
詹纳司先看了邱禁一眼,转而问道:“不知须得几斤过关?”
方训武道:“举起最小的六十斤那个即可。”
詹纳司轻松笑道:“过了就好、过了就好,我只是个抛砖引玉之人……”说着,退身往旁边一站,满脸鼓励道:“――邱副都头,下边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这几句话说得响亮,叫在场之人听了清彻,俨然一副关怀下属的老长官派头。
宿平却道:“我先来吧!”
言毕,上前一步,竟也是来到那一百二十斤铁墩处,引得哗然一片。
众人侧目之下,就见这少年来了个依样画葫芦,将那铁墩一举一扔,虽不见得比詹纳司轻松多少,但胜在提拎时腕臂翻转的一气呵成,惹得喝彩阵阵,就连那几位军官也是由衷赞叹。
侯志先咋舌再嘟哝:“原来你小子单手便可以把我举起来,真是气死人也!”
陈观察使拊掌道:“衡州果然藏龙卧虎之地。”
詹纳司愣神过后,朝下场的少年拍了拍肩膀,笑道:“小宿平厉害啊!”
宿平回讽道:“小子不敢,哪厉害得过詹都头的神机妙算。”
侯志差点就“噗嗤”了出来,赶紧转脸捂嘴。
詹纳司寒芒一闪,呵呵几声,不再说话。
方训武收神,公事公办道:“一百二十斤!过!你……”
宿平摆手断道:“大人,我不举了。”
所有的目光于是又转到了邱禁的身上。要说场中此时最平静的非他莫属,是因只有他知道宿平的底细。
邱禁左右一拱手,跨上一步,却是伸出右手在地上拍了一拍,再行两脚。
那台上的军官骤然踢席而起!
邱禁居然选择了一百八十斤的铁墩!
沉熊腰立大马,扣五指握铁柄,脊如直枪连尾椎,势若巨灵掌撑腿!
众人秉住呼吸,消声静望。
就见邱禁将那一百八十斤的铁墩向上一提,离开地面,再前后轻轻晃动,突地青筋爆起,眼见就要注力而举。
这时,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好!”
却是詹纳司拊掌大叫!
在场之人本来无不全神贯注,邱禁更是不在话下,岂料被他一叫惊扰,立时“咳”地一声,刷地耳面尽赤,显是猝不及防、岔了一气!
禁军官兵,从上至下,无不皱起眉头。
宿平心中大骂:“卑鄙!”
方训武也轻喝道:“詹都头!”
詹纳司立时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只是我见邱副都头如此神勇,禁不住脱口叫了声好!――邱副都头,你没事吧?”
事已至此,邱禁手中还提着铁墩,又怎敢节外生枝,再落其陷阱、与他对话?只苦笑摇了摇头,重新摆正呼吸节律。
詹纳司兀自大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邱副都头既然选了一百八十斤的铁墩,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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