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豆腐这几日很喜欢摸他的钱袋子,沉沉的,掂着舒服。
侯志之死的那碗“冷饭”果真被他热炒起来了。
丁豆腐是个聪明的人,他自然不会再去茶馆里、当着几百号人的面讲那晚包厢里听到的故事,因为故事里的那群“真凶”肯定凶狠,而故事外的官府更不好惹。
但是衡阳城里除了茶馆的老板和茶客之外,还有很多公子、少爷、员外、掌柜,他们在丁豆腐的眼里更加可爱,因为他们有钱,而且愿意单独找他说故事,特别是那些鲜为人知的刺激故事。
有钱又喜欢听故事的人,通常还喜欢显摆,越是别人不知道的事,越能让自己看起来高明一等。
有钱人也有朋友,而且还有很多妻妾情人。
朋友的朋友,女人的闺蜜,闺蜜的丫鬟,丫鬟的相好,相好的死党。
于是没出几日,衡阳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那个通缉令上的“杀人犯”宿平,是被人陷害的。
丁豆腐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他的消息是从两个捕快那里偷听来的,而且他还告诉别人,千万不要说出这个消息是他说的。
所以,谁都不知道这事是谁说的,但是谁都说得很起劲,谁都以为这是真的,因为越是隐秘的事,越让人觉得真实。
悠悠众口,最是难堵,官府没有办法,却也没有任何回应。
但天下总归是有那么几个“侠士”的。
侠士没有现身,但是侠士的告示却来了。
四柄匕首,四张大纸,东南西北,插在城中三丈高的梧桐树下。
“冤屈不伸,天理何在!今闻侯志被杀一事,必有隐情。大赵天子圣恩之清白天下,岂容秽尘蒙眼?吾虽区区一游方浪人,仅以绵薄之力,出纹银五百两,只求纠拿真凶!知情者只取一纸,我自来寻你,酌情受赏,愈知详者,赏银愈丰!便是帮凶亲来,汝愿供出余下凶手,亦可自赦!如有滋事者,严惩不贷!”
匕首和纸是清晨突然出现的,立刻引来了百姓的围观。
半天不到,络绎不绝的人群中,走出了四个人,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婆子,一个少妇,还有一个娃娃。
少妇将那纸上的字读了出来,老婆子掉了一地的眼泪,娃娃很好奇,老头说了个“好”字便抿上了嘴巴。
少妇道:“爹、娘,你们先回家,我在这里守着。”
老头道:“你带他俩先回去,我守着,爹别的没有,就是有点定力!”
正说话间,陡然阵阵脚步声传来。
“让开!”
一队官兵出现在众人眼前。
为首两人。一个是长脸黄牙的瘦高中年汉子,捕头装扮;旁边还有个娃娃脸、斗鸡眼的青年矮个儿,捕快行头。
“邢捕头、小六捕快来了!”
那邢捕头呲开了嘴、露出了牙,仰起长脸,左顾右盼道:“怎么地!怎么地!造反了是吧!”尖声尖气的嗓音,就好像从鼻腔里发出来的一般。
小六立刻按着佩刀大声接道:“造反了是吧!”一口北方津沽腔调。
人皆噤声,官威不错,效果很好。
邢捕头很是满意,右手一挥:“那几张纸,给我撕了!”
小六也叫:“撕了!”
便有两个衙役领命而出,径直迈向大梧桐。
“不许撕!”
却是那个少妇冲了上来,挡在衙役身前。
衙役面面相觑,回头看了邢捕头一眼。
邢捕头喝道:“前面何人,敢阻拦官府办公?――不要跟腔!”他前一句是对着那少妇说的,后一句却是指向了捕快小六。小六刚想开口,只能鼓楞两眼,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少妇道:“民妇姚山凤。”
邢捕头道:“哪个姚山凤?”
姚山凤道:“亡夫侯志。”
“哪个侯志――”邢捕头正不耐烦,突然被小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凑将上来咬了一句耳朵,一怔之下,疾速改口道,“――莫不是两月之前被人杀害的那个侯志?”
姚山凤道:“正是。”
邢捕头道:“那你又为何阻拦?”
姚山凤道:“这四张纸关乎我丈夫之死的真因,是以民妇恳请捕头大人留其在这树上。”
“是么……”这邢捕头其实刚从寻街时的饭馆里钻出来,才领了上头的命令,哪里又知道四张纸上写的什么玩意了?就见他装模作样地绕着梧桐树走了一圈,待回到原地看着姚山凤时,已是暗暗心惊,脸上却是若无其事道,“这些没头没脑的鬼话,你也相信?”
姚山凤亦是面色如常,不卑不亢道:“鬼话也好,胡话也罢,只要能伸我丈夫冤屈的,信他一回又如何?”
邢捕头长脸一厉,指着梧桐树道:“你既是信了它,想来定是不服官府所断了!”
姚山凤微微一笑,也指着那梧桐树、轻描淡写道:“官府既是断得不差,那它撕与不撕,想来定也是一样的了。除非……”
邢捕头道:“除非什么?”
姚山凤摇头道:“也没什么,民妇只是随口一说。”
小六很是机灵,又赶了过来,按刀挺身道:“师父!这女人是想说――‘除非你们怕了’!”这小捕快除了跟腔,声音形态学得也是活灵活现,最后一句十足的女人味儿,引得围观之人轰然大笑。
“多嘴!”邢捕头狠狠地瞪了小六一眼,又看向了姚山凤。
姚山凤道:“这可是这位官爷说的,与民妇无关。”
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邢捕头嗤了嗤嘴,绕着姚山凤走了半圈,边走边道:“好哇!好得很哇!――但是我告诉你,我们官府怕不怕谁,大伙心里有数,可是我们官府下的令,就得执行!――撕!”
一声令下,那几个衙役又冲了上来。
只是冲了一半,却又停下了。
一张白纸飘然落地,姚山凤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不是对着衙役,而是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丝红血流在刃口上面。
“谁敢上来!我就杀了自己!”
“住手!”邢捕头大惊失色,一把拉住两个衙役,盯着姚山凤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姚山凤凄然道:“只求官府开恩,让这四张纸留在树上。”
侯老头也带着老婆子、小孙子走上前来,站到儿媳身后,却是没有去夺那匕首,反而视死如归地看着邢捕头。
邢捕头的脸色挣扎了一会儿,终于颓然叹了口气,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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