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才道谢,不做作。从小生活在偏远的北方深山中,见多识广足足活了二个甲子出头的糟老头并没有让他丧失应有的语言组织能力,不止是普通话,读书、写字、练功,一样也没纳下。只是最近几年小莹和老头相继而去,张小龙死守深山与外界接触得少,重操旧业显得有些生疏。
常年生活在深山中与兽类为伍,练功猎杀自娱自乐,张小龙那敏捷的思维并没有退化,南下数千里来到昆明,这个被世界人民誉为春城的大都市的确让他见识了不少,只是没真正出过远门见过世面的他还是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欺骗。
“小兄弟,瞧你也不像赶时间的样子,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坐下来跟我聊聊?”看到张小龙犹豫的样子,包子铺老板面容和善的道:“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退一步讲,就算我是坏人也打不过你对不对,老实说,刚刚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是高手,身藏不露的高手,听你说话我就猜出你是东北人,我也是东北的,老家就在黑龙江伊春市,来春城已有十二年了,来的时候也就比你大上一二岁,那时的我也比你现在好不到哪去。对了,我叫赵习牛,瞧瞧这身板,认识我的人都叫我犀牛,你呢?”
一心想要留下张小龙刨根问底探个究竟满足自己好奇心的赵习牛,为了得到被他认为是隐世高手的青年的信任,一骨碌把自己的家世背景和名字抖了出来,全全体现了东北爷们的豪爽风范。张小龙也确实感受到了,只是刚刚受过欺骗认定世界上好人全死光了的他又怎么可能完全相信对方,下决心要把自己隐藏彻底的张小龙暗下多了一个心眼,却又不好直截了断的拒绝这个刚刚给了自己温饱的热心男人。
只好装疯卖傻含蓄道:“犀牛老板,我……叫张房东,你叫我房东就好了。我从东北来没错,但糟老头说了,他是在春城的一家孤儿院门口捡到我的。”
“房东,好,好名字。”赵习牛习惯性的笑着应和了一句,随后神色一滞,“什么,你叫张房东?”
张小龙脑中三千大字全在大山中由糟老头逼着强抄硬记学会,初次来到大都市的他自然不会觉得这名字有什么问题,更不知道滑稽一词的概括,这只不过是他结合所学汉字兴口组合的假名,亏他还一本正经望着对方,心中还略带不爽:“嗯,我就叫张房东,圣山村的人都叫我房东。犀牛老板,我还有事真要走了,过两天我就来还你包子钱。”
赵习牛小小失神了一会,抬头看到张小龙已大步迈至门口,他连连喊道:“房东,等一下。”
“你还有事?”张小龙转过身来,暗中有点得瑟。从小到大,调皮捣蛋是他的强项,接受能力强是他的优点,这是那个活了130岁的老怪物给他的评语。昨天被人狠狠宰了一刀,差点让他腹饿至死,今天刚刚填饱肚子的他立时显露出了本性,还之以色,只是用错了对象而已。兴口报出的名字让对方喊得如此顺口,还满脸阿谀讨好的神情,这让他这个初出茅庐进入大都市的小子心中偷笑,丝毫也没有半点愧疚心理。他是真想离开,去寻找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苏周周。
苏周周,一个自称是江苏徐州来的北方人,个头175与张小龙并肩齐躯,骨瘦如材自称绰号麻雀,穿着十分得体,说话正义凛然,在春城火车站广场盯上了一脸茫然东张西望的张小龙后,滔滔不绝畅言讲解大江南北各地城市之特色,很快让没有防备和城府的张小龙感觉遇上了知音,结果在住进旅社房间的晚上,张小龙蹬在马桶上用心感受新鲜事物之时,装有六千块钱的布包和麻雀不见了踪影,人生地不熟的他又哪还找得到对方?
“房东,我说你……”
赵习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神情走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使之不明所以的张小龙一阵错愕,只见他痛声劝说道:“我的小老乡啊,这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佬能往哪里去,春城可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卧虎藏龙啊,仅管我知道你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可在这酒色鱼肠的大都市一分钱困倒英雄汉呐,你说你这身装扮这么走出去,是我还好,要是让别人见到……”
张小龙瞄了一眼自己那披肩的枯黄长发,身上那洞穿了不少肚脐眼大小的麻布破衫,以及那钻出大拇指的布鞋,这是他身穿了多年岁月从北方来到南方城市都没啥得换下的古董。回想火车上和下火车后一路行人对他的惊愕目光,张小龙此刻才察觉到问题所在。他觉得眼前这个对自己怀有目的赵习牛说的很有道理。但骨子里那份不愿轻受别人恩惠的倔强和执着使之左右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赵习牛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生意也顾不得做了,边说边收拾摊铺,“房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你执意要走,那我就陪你去逛逛,带你好好见识一下这春城,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我是好心还是歹意了,跟你讲,像你这样的人才绝不能被埋没,走到哪都应该成为人中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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