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卒冲进了门洞内,随时准备着抵挡地方冲城槌的冲击。
“吹号!四子!带一千人到南城去,王双,你给我滚下去睡觉,守城用不着你的人,老子还没那么败家!”李将军粗犷的嗓音伴着号角声响了起来,远处与天一线之处,无数的火把组成一条长龙迤逦而来。府兵的步军自城下冲上城墙,捧起地上的弓箭靠着墙根半坐于地,眯着眼睛养神,脸上丝毫没有大战来临之时的紧张。
“民壮,都给我到城下躲好,留着点心眼儿,看到伤兵就给我抬下去。他奶奶的!这个地方怎么没人?来几个会射箭的!”李将军像赶鸭子一样将民壮赶下城墙,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右边的三四个射击口下居然没有弓箭手准备,立刻暴怒着骂起了娘。
斛律云正想找点什么理由留在城墙上呢,一听对方这么喊,赶忙猫着腰匆匆跑到一个无人的射击口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学着其他人一样怀捧长弓闭目养神。
“呜呜~~呜~~~~”苍凉的牛角号响了起来,城墙外刚刚集结完毕的突厥人大队里一阵骚乱,分出一部分衣衫褴褛,赤手空拳举着火把的汉子,他们嘴里低声咒骂着,像被被刨开窝的蚂蚁一样乱糟糟的向城墙冲来。
他们是草原弱肉强食法则的牺牲品,战胜者的奴隶,也是攻城战第一波送上来消耗敌军箭矢和精力的炮灰。
“冲啊!能连着搬开五个鹿角不死者,慷慨的大汗会恢复你们在长生天下放牧的权利!”一个身披猩红披风的骑士手舞弯刀迫在这些人身后,在距城墙二百步远的安全地带打马盘旋,口中说出的话让每一个正在决死冲锋的奴隶心里都萌发出一丝生的希望。
斛律云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他从脚下的箭囊里捻出一支狼牙箭,插在身后为了加高城墙而垒上的沙袋里,又拔出一支,插好。十息之后,他右手边顺手位置的沙袋上,已经插满了一只只白羽晃动的雕翎。
“准备!”和主帅一起躲在敌楼外盾阵后面的掌旗官嘶嚎一声,将手中令旗举到头顶。城墙上所有的弓箭手都整齐划一的将箭搭在弦上,身体半跪着侧身准备。
“一百步!自由散射!”令旗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出口猛地落下,弓箭手狞笑着起身,张弓,松弦。弦如嘈切,一只只白羽从城头上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砸在下面无数举着火把的人体上,溅出鲜血和生命的花朵。
斛律云深吸一口气,身子猛地后转,半跪于地。右手取过一只长箭搭在弦上,弓如满月。右眼、箭尖、远处骑在马上的督战骑士连成一条笔直的线。
“绷!”拉成极限的弓弦骤然回收,刚才还静止在手中的雕翎被猛地弹了出去,如流星般挤压着箭尖前方的空气,带着破空之声钻入目标右眼的眼窝,又从后脑透了出来。
“好箭法!真他娘的解气!”一直密切关注战况的李林握紧拳头猛地一挥,大声喝彩。也由不得他不喝彩,能用普通的步弓在二百步外射中地方的眼窝,这样的箭法,在整个大隋府兵中,虽不能说一个没有,但也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之数,可以用凤毛麟角来形容。要知道,步弓射出的羽箭飞过这么长的距离,除非射中对方的眼睛或者哽嗓这种脆弱的地方,不然很难给对方造成大的伤害。
奴兵们一看督战的骑士死了,心中那一点点的勇气顿时像烈日下的积雪一般消融的干干净净,他们哭喊着朝后面退去,将自己毫无保护的后背露给城楼上的府兵弓箭手们,又被无情的钉在地上。
“回去,滚回去!后退者,死!”又有两名猩红披风打马冲了上来,手中弯刀一闪,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奴兵便已身首两分,无头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前冲出几步,才无力的倒在地上。那些哭喊的奴兵被夹在城墙和骑士之间,冲也是死,退也是死,全都站在原地茫然无措起来。
“弓来!”李林敏锐的察觉到了奴兵的踟蹰,伸手从身边亲兵手中接过宝弓,捻起破甲箭抬手便射。他手中的宝雕弓可是正经的宝弓,由名家制作,历时四年完成。足够做十把弓的材料,最终成品不过两把,每把的价值都不下千串钱。
与此同时,斛律云从城垛上抽出第二根箭,瞄准正在举刀呼喝的骑士,射出。紧接着马上又抽出一支,以相同的轨迹射出。有了倒在地上抽搐的倒霉鬼做示范,接替他的猩红披风果然早有防备,弯刀一旋就将飞向他胸口的第一支羽箭磕的飞了出去,刚想炫耀几句,第二支隐藏在后的雕翎尾随而来,噗的一声穿透了他柔软的咽喉。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李林身边的亲兵一看远处火把下的敌骑应声落马,用横刀敲打着自己的兵盾大声喝彩。
“喊什么喊!老子射的不是那个,偏了!”亲兵们的叫喊声让李林老脸一红,脸顿时涨成了猪肝的颜色。他瞄准的那个骑兵现在还好好的端坐在马上,丝毫没有一点中箭的样子,而他的那支珍贵的破甲箭,想来是祭了土地爷,或者送给哪个倒霉蛋了。
他虽不服,却也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对这射箭之人心中只有欣赏之意。
‘军中居然有如此悍卒埋没其中,乃是我之过错啊!’心里暗叹一声,李将军目光炯炯的左右扫视起来。忽见右边不远处箭孔后的一个少年从墙上探出身去,右手闪电般从身边城墙接连拔出三支白羽,弓弦连震,远处督战的骑士徒劳的挥舞了两下手中的弯刀,才捂着脖子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
“好连珠箭法!”李林忍不住再度高声赞叹,再看看城下的奴兵,已经退到城墙二百步外了,那些猩红披风的骑士则在三百步的位置怒声喝骂着,却一步也不肯向前。
带兵多年的李林知道,这些突厥奴兵已经失去了冲锋的勇气。第一次攻击波,就这么简单轻松的被打退了。
‘这全都要靠那个少年!’想到这里,他推开身边举盾林立的亲兵,快步向少年走去。
此时斛律云正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长弓。大隋步弓虽好,但那是和寻常的角弓、猎弓相比较,对斛律云这样自小就开工射箭的行家来说,这样的弓,还是不够看。他轻轻拉了拉有些松动的弓弦,叹了口气:“这量产的玩意儿还是不行啊。”
“给,试试这个!”一把做工精细的宝雕弓被一只骨节粗壮的,大拇指上戴着扳指的大手递到眼前,正在发愁的斛律云眼中一亮,头都没抬就道了声谢接了过来,用手轻轻开了下弦,赞叹道:“果然好弓!”
“大胆!见了我们将军怎么如此无礼!”李林身边的一个亲兵上前一步,指着斛律云就要喝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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