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有些担忧的道:“我本家弟兄再过半月要北上探亲,最近路上很是不太平,不知道张兄能不能帮衬一二?”
张五哥踱到案几旁,手指轻轻点着碗沿,轻声道:“我听说确实有一伙强人要在那个时候做比买卖,不过我家老爷子和这伙强人相熟,临行前给了我一方角旗,到时候只需要撑起这面旗,定可保我们兄弟无忧。”
“好~”杜刁儿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了,弯弯的眼角闪着寒光,盯着对面一脸豪爽的大汉,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对了,这次边戎过于危险,我临行前已经交代过家中的一个本家弟兄,我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抚恤他可是要向上官讨取的。”
张五哥脸色微微一变,紧接着便露出一个比对方更灿烂的笑容,打趣道:“你倒是小心,不过我恐怕你那个本家弟兄会白跑一趟。”
“小心驶得万年船么。”杜刁儿笑眯眯应了一句,将盛水的泥碗又扣回泥质瓦罐上,对同样一脸笑容的张五哥说道:“张总管,这月黑风高,我们是不是应当出去查看一下,以免走水。”
“正当如此。”张五哥肃声一应,抬手摘下一只火把,就着油灯点着后,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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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的时间在众人辛苦的劳动中匆匆而过。原本破败不堪的光禄城,在这数千民壮和罪民的共同努力下,一天一个样儿的变化着。崭新的铁包实木大门立了起来,瓮城、马脸、敌楼、箭塔也修缮一新,城内屯兵的土房整齐排列,坑洼不平的地面也用三合土重新填平。眼瞅着徭役就要顺利完成,一干民壮的心里也都轻松起来,聊得最多的话题从下顿吃什么变成什么时候回家,以及在九原县城给家里的婆姨子女置办点什么东西。
“你们几个,把这些滚木?石摆到那边的墙根底下。”
“钉拍还没安好么,这都半个时辰了,再磨磨蹭蹭晚饭肉干减半。”
“那边那个,抱成捆箭矢的时候要胳膊往前点儿,箭头那边儿重,你抱着中间很容易掉的,要是掉了咱可赔不起。”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整个民壮和罪民组成的队伍都习惯了被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调度,有很多人甚至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比起高高在上的光头总管大人,牛气冲天的族老豪绅老爷,以及凶神恶煞挥舞着皮鞭的监工,这个声音的主人看起来最没有威仪。他天天跟大家厮混在一起,也很少发火,可是却总能给大家安排好力所能及的活计;为人也很是公平,偷懒的那些人碗里的菜肉肯定不如出力干活儿的兄弟多;还有一颗良善的心,有不少罪民营里面的小孩子怀里都有他硬塞给的胡饼,还有肉干。
好人呐!
大家暗地里偷偷翘起大拇指,干活儿的时候也更舍得出力气,反正干得好有肉吃,督粮队正花木力是帮闲大人的好朋友,给大家分配吃食的时候很大方。工程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进度之快让县太爷派来的光头总管瞠目结舌。几乎同时开工的五座屯兵堡垒,其他四城的平均进度比起光禄城来差下了接近一半。
“铛铛铛!”远处铜锣声一声紧似一声,不少忙活了一下午的民壮条件反射般的舔了舔嘴唇。他们把手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活儿干完,一边猜测着今天晚上的菜色,一边急匆匆的向远处分配吃食的屋子而去。
花木力将慢慢一碗干肉炖山菌和三张胡饼盛在一个海碗里,一边递给斛律云一边说道:“东子,你们的活儿快干完了吧,回去的时候提前知会我一声,营里有些庆功的时候用的庆功酒,我给你搬一坛子,回去慢慢喝。”短短十余日,刚刚认识的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眼看着分别在即,再会遥遥无期,一向奉公办事的他也难得的徇私了一回。
“那怎么行,营里少了酒,你会受责罚的。”斛律云接过满当当的饭碗,笑着摇头拒绝道。一坛酒对现在的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因为这点小小的东西而让自己的朋友遭受责罚,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花木力轻松的摆了摆手,端起一碗肉羹,和斛律云走到一边低声说道:“没事,营里面早就形成这股风气了,被自己人喝了和拿了的东西,一概以‘遗失路中’论处。大家的嘴角还沾着油,又怎么会管我这个牙缝里塞着肉的。”
“是么?”边上一直留意二人言语的雄阔海凑了过来,腆着脸说道:“老花,你看,一坛也是遗失,两坛也是遗失,你倒是不如干脆一次丢一车,让我们哥俩拉回去,好好过个年。”
“咳咳…”花木力直接把一口肉羹灌到了鼻子里,咳嗽了半天才恶狠狠地盯着雄阔海道:“你以为庆功酒是粮食啊,军中除大胜庆功之外,一律不许饮酒。我们辎重营里面的酒水一共才两车,你让我丢一车,我这个队正还是我爹传给我的,我可不想和这车酒水一道丢了。”
任青伶一边用手指撕着胡饼吃,一边朝雄阔海打趣道:“是啊,要是这边发现丢了一车的酒水,那边阿灿哥你又大摇大摆的拉着一车好酒出现在九原县,那恐怕连你的‘义父’也保不住你了。”
雄阔海白眼一翻,没好气的说道:“腰子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拉着好酒干什么非要往县城里跑,那不是等着挨抓么。我要是有一车好酒哇,那…”
“呜~~呜呜呜~~~呜~~~”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很多拿着已经咬成月牙形胡饼的民壮和兵丁瞪着疑惑的眼睛,朝远处城墙上那鼓着腮帮子吹号角的身影看去,他的身后,如血夕阳下翻起漫天滚滚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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