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一半儿!”
大家一听免了一半的赋税,顿时笑逐颜开,刚刚生出来的一点怨气也消失了。这男人走了,家里不是还有女人和孩子嘛,就算大家辛苦点,可省下的那一半租子进城可是能换来不少的大钱。有了这些钱,便可以买两匹布,再挂几斤肉,全家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了。
村民们在感恩戴德的时候,又何尝知道,这条政令在传到县里的时候,明明就是出劳役的农户减免全部赋税,小吏受县令所命下来传达的时候,已成了减免七成赋税,到了闾长张虎的嘴里,却仅剩下五成…
人群慢慢散去,露出一脸焦急的任青伶,她上前几步凑到张虎身边,低声问道:“张伯父,我爹他们去塞北贩货,到现在还没回来,您看…”
“这,任兄他…”张虎也是一脸的为难。任青伶她爹任威,当年和张虎同为一村的猎户,两家时常互相照应,有通家之好,任青伶和闾长张虎的女儿张翠,也情同姐妹。
后来时局艰难,任威便带了两个儿子弃了老本行,做起了出塞的行商,用中原的锦布、盐茶去草原上换一点马匹、皮革。因为为人精明义气,再加上弓马娴熟,这任威干了几年,倒还真赚了些银钱。
不过那时候的商人地位很是低下,就算有几个钱,也很受别人瞧不起,任威家里也时常受村里的里正闾长压榨。那一年,正赶上村里的闾正犯了点错,得罪了新来的张县令。于是任威便出钱给张猎户上下打点,最后求来这么个闾长的肥差,一是全了兄弟之义,二来,也是为了自己能少受点那腌?闲气。要说起来,这任威啊,对他张猎户有再造之恩。
张虎眉毛绞在一起,苦着脸道:“幺妹儿啊,这事儿,伯父也为难呐!”他摇了摇头,缓缓道:“这要是其他事儿,我这当兄弟的,说什么也得帮任家大哥挡下。可这次是皇上下的旨意啊,刚才那个官差都说了,要是有半点差池,可是要掉脑袋的!”
任青伶一下子也没了主意,她长这么大,所见过的最大官儿,也不过就是这个抱着自己长大的张伯父,现在连他也没有办法,那…
她两只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焦急道:“张伯父,我娘那里还有些余钱,您看能不能到县里打点一下…”
“不可能的!”张虎揪起一把草嵩,有些烦躁的扯着道:“这次可是朝廷下的命令,那可是圣旨,不用说他一个小小的九原令,就算是五原太守,并州刺史那些地方大员也不敢有一点忤逆。咱们恐怕,还得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但凭伯父吩咐!”
“恩…你先别急,伯父我自有计较。”他沉吟了一会儿,上上下下打量着任青伶道:“幺妹儿啊,你这身子骨也算挺硬实,要不你就借着你哥哥的名义跟着去一趟吧。一来呢,帮你家把徭役顶了,二来呢,也正好跟着照顾一下你家那个相公,你也知道他那样子,呵呵呵…”
说起她相公的时候,这个一直都很和蔼的伯父脸上,一丝不屑和惋惜之色一闪而逝。任青伶好似没有看到对方的表情似的,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到时候我与相公出门在外,还望伯父帮衬一二,青伶在此谢过了。”
“哎,幺妹儿说得哪里话,要不是你伯父我家没有男丁,说啥也不会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干那男人的活计。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等到了地方以后,伯父给你安排个轻省点的活儿,脏活累活自有别人去干!”
“如此,那青伶就谢过伯父了!”任青伶也知道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赶忙行礼谢道。
张虎一摆手:“说这些干什么,咱们两家…”他话还未说完,却见官道之上远远跑来一人,那人三四十岁的年纪,样貌和任青伶有七八分相似,只见她一脸焦急之色,寻着任青伶便喊道:“幺妹儿啊!赶紧回家吧,姑爷他,不行啦!”
(注1:自魏晋南北朝以来,世家大族蓬勃发展,大量的浮户和客户都依附在世家大族周围,形成了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地方社会单位,遍布北方的邬堡和遍布南方的乔郡县,便是私家权利的典型体现。
注2:各级官员借新皇登基而采取的一种压榨下级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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