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盆地内的丘陵多由紫红色的松散砂岩构成山体,石塔山却是一整座细密的青石山,这里产出的青石质地坚硬,尤其适合用来建屋、铺路、凿制磨盘、石碾……经过常年的开采之后,只剩下半边山体的石塔山地貌变得更为复杂。有陡壁、深坑;有堆积废弃石料的碎石山;有滴水岩冲刷出来的浅沟;有天然形成又遭到破坏的山体褶皱;还有人们在采运石料时逐渐修成的青石板路。
“嗵嗵……嗵嗵嗵……”摄人心魄的重机枪咆哮声中,北洋军的又一次冲锋被打退。
看着乱纷纷撤退回来的部下,田树勋缓缓抽出军刀,身后的督战队在一名上尉军官的指挥放了一排枪,却依然没能阻住溃退的人群。上尉咬咬牙,向待命的机枪手打了一个手势。
“嗵嗵嗵……”
抢先撤退的几名士兵被打倒在地,其他人忙不迭的趴下之后才发现,子弹不是来自石塔山上的护**阵地,而是来自己方督战队!无奈之下,官兵们总算恢复了一点点“勇气”,他们发出绝望的嚎叫声,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胡乱地打光枪膛中的子弹后,一窝蜂地向山头冲去。
这……毫无战术可言,组织异常混乱的冲锋换来的只会是更惨重的伤亡和更彻底的崩溃。
面对无可挽回的又一次失败,田树勋向左右怒吼:“炮兵连在哪里?!夏文荣(25团团长),你的机枪连在干什么?”
负责指挥的夏文荣一脸尴尬,这场仗从七点天亮时打到现在的晌午时分,25团向一个小小的石塔山发起了不下六次冲锋,伤亡两百余人,却只占据了山腰的几个阵地。一次次的组织进攻,尝试新办法失败后,他越来越没有信心,越来越没了章法……
“旅长,这山头地形太复杂,守敌机枪火力太猛!没有炮火支持,我看咱们就只能迂回前进了。”
“迂回!?”田树勋怒极反笑:“哈哈!迂回!?你要是迂回了,后面的辎重、炮兵也跟着你迂回?你给我把那些山炮、野炮扛到纳溪去?!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你的25团有多少伤亡,午后两点之前还拿不下石塔山,我撤了你!”
夏文荣仓皇立正应是后,又不死心的试探着说:“旅长,竹山兄,您就开开恩给我调两门炮吧?不多,只要两门57炮,我保准在两点以前拿下石塔山!”
田树勋心道:自己刚坐上这个旅长宝座,还得安抚好下面的弟兄们,拉拢这些团、营军官们,否则,他们要是此战不拼命的话,上头迟早会把自己撵下去。
“唉……你啊!”田树勋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说:“潘玉田(北洋炮兵第七团团长)只给了我们旅两个炮连,这几天连续行军,两个炮连如今走到哪里我也不清楚。这么着吧,你先组织部队准备进攻,我这边派参谋长回去催一催,争取给你搞两门炮来!”
石塔山上,任士杰蹲在樊平章的身后,看着两骑快马从庙沟村冲出,向北而去。他拍了拍机枪排长的肩膀,说:“看来是催援兵去了。老四,你今天这机枪排打得挺神的,换一次阵地撂翻十来个敌人,他北洋军人再多也经不起这般消耗啊!”
机枪排的三挺马克沁呈三角形配置,能够在任何方向上形成两挺机枪的交叉火力,每个机枪班又预先构筑了三个以上的预备阵地,因此往往能保持凶猛、准确的侧射火力打击,又让进攻的北洋军摸不清山头上究竟有多少挺机枪。这些战术战法都是支队长石铿手把手交给樊平章的,此时不过是一次成功的实践运用而已。
樊平章有些担心地望向远处,喃喃言道:“支队长他们在哪里呢?”
任士杰也心有所感看向远处。是啊,从凌晨肖家湾方向的动静之后,支队长他们就没了消息,现在,他们在哪个位置了?又准备在哪里攻击敌人呢?还有,他们知道石塔山已经被敌军包围的水泄不通吗?哎!不能尽想这些没用的问题!
“王敦睦!让弟兄们检查武器弹药,加固工事,准备迎接敌人的第七次进攻!必须坚守到天黑,这是支队长的命令!”
……
北洋军步兵第十三旅26团1300多号人分成十多股,像发疯了一般在丘陵沟壑间寻找袭击肖家湾的护**。因此,方圆五十里之内随处可见的来来往往北洋军。
曾四却像没事人儿一样带着八名弟兄,大摇大摆的蹲在泥泞的土路边啃玉米红苕饼。连日的行军作战,游击支队官兵们就是依靠烤红薯和杂粮饼子充饥的。只是红薯虽然甜面可口,吃多了却要肚子胀气,打嗝冒酸水连带着放臭屁,心窝子里就像有团火在烧灼一般,很不舒服。
擦擦嘴,曾四起身肩枪挥手招呼弟兄们:“走,继续向北走!”
“班长,咱们还向北啊?”一名弟兄有些吃惊,从此地再向北走二十来里就是泰安场了!
曾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叫来一个年约三十岁,一脸老兵油子滑头样的弟兄,说:“麻鸭子,你来说说,刚才这路上过去了多少炮?”
麻鸭子姓罗名大成,小时候出天花而留下一脸的麻子,又因为嗓门粗而沙哑,却偏偏要遮掩缺陷而故意尖着嗓门说话,就在北洋第七师辎重营里落下麻鸭子这个绰号。久而久之,麻鸭子本人都几乎快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他是感激曾四和石铿的。
在北洋第三混成旅和后来的第七师当了十三年大头兵,虽说是师长、旅长的安徽家乡人,可因为长得难看,说话难听而招人嫌弃,这次被俘后自以为必死,却是曾四替五个安徽俘虏求情才留在独立连,又是石铿提拔“俘虏兵麻鸭子”当了曾四的副班长,还让俘虏兵们与其他人一样拿了三块大洋的“战饷”……总之,在独立连几天之后,麻鸭子又习惯性的健忘了,忘记自己曾经是北洋第七师的兵。
掰着手指,麻鸭子边算边扯着破锣嗓子,用夹杂着安徽口音的官话说:“两架(门)75……又四架……还有两架57……刚才过去两架57。曾四兄弟,已经过去一个半炮连咧!咱第七师……呸呸!咱十几年前就跟张敬尧出来当兵了,他的根底我可是一清二楚。前年重编第七师的时候,因为没那么多大炮,所以七师跟三师那些老北洋不同,每个炮兵连只有六架炮(北洋军第三师炮兵团为6个九门制炮连,满编54门火炮)。这次七师从湖南到四川来,跟着十三旅的只有两个炮兵连,刚才过去了一个半,后面还有两架德国造57山炮呢!”
曾四眨巴着眼睛笑了。弟兄们明白了,原来班长是要带着自己去找北洋军落后的那两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