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灌木丛不过四十来米,石铿挤开副射手,一手托起帆布子弹带,一手向樊老四指示射界:“自由射击!打!”
机枪咆哮,弹雨横飞,刚刚面向灌木丛拉开散兵线的北洋军遭到猛烈侧射,立时倒下一大片,剩下的二十来人胆寒心怯,纷纷撤退,却发现木船已经离开河滩的浅水向对岸驶去。前进是死,后退是宽达600米的江面和冰冷的江水……无奈之下,他们趴在浅水中疯狂地呼唤木船掉头,可是,木船上的船工没了黑洞洞的枪口威胁,却见识了河滩上的血雨腥风,又已经完成了运送北洋军登岸的使命,哪里还肯回头呢?
“那边,打!”石铿指挥机枪转移射界,向快要靠拢岸边的两条敌船射击。又拉过副射手道:“你带一个弟兄增援曾四,要他大胆发起进攻,消灭水边上的残敌!”
副射手捡起一条马枪,看着河滩边的战斗却不敢行动。毕竟,水边还有二十多个北洋军啊!
“有机枪火力掩护,你怕啥?!敌人早已胆寒,你们只要发起冲锋,敌人肯定会立即投降!”石铿一边解说一边端起步枪,面目狰狞地恫吓道:“快去!否则枪毙了你!”
副射手看看黑洞洞的枪口,又听到灌木丛中的阵阵排枪声,咬咬牙,招呼了一名弹药手溜下河堤,一阵猛跑钻进灌木丛。
猛烈的机枪火力打得在江面上无法躲避的北洋军死伤惨重,不得已之下,剩余的两条木船无法靠近江岸,只好向下游驶去,顺便打捞那些落水的北洋军们。又一轮排枪射击后,灌木丛中响起高亢的呐喊声,曾四带着九个弟兄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冲向残敌。趴在浅水中已经冻得浑身发抖的敌人哪里还有丝毫的斗志?一个个把武器高举过头,如蒙大赦一般从水中起身投降。
一排炮弹不分敌我的落在卵石和浅水之间,把投降的北洋军、冲上去的曾四等人笼罩硝烟和火光之中。
“妈的!狗日的!”樊老四一拳砸在地上,又气愤又敬佩地看向石铿,却见这位年轻中尉满眼怒火紧抿着嘴唇,一抹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溢出,滑过下巴滴落在泥土中。他忙起身拉住石铿的胳膊连声道:“长官!长官!长官你……”
“你,带几个兄弟去看看。快啊!”
石铿手指硝烟方散的河滩猛的坐倒在地,力气好像在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只觉浑身的肌肉都在发软、发酸,头脑也变得混沌起来,无数个模糊的念头涌起又落下,无数个血肉模糊的尸身在脑海内旋转着、呼号着……等程二宝带着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二十几个四连散兵赶到时,看到的是一个摊开四肢躺在地上喃喃自语的“俘虏中尉”。
“狗日的……不是人……曾四……兄弟……战争……这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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