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大加赞赏,对你的‘经济学问’更是推崇备至,我便让他邀约你来小坐。谁知道德远还真是干练,不仅请到了你,还有荀安先生。”说到这里他颇有意味地一笑,似是认真又似是玩笑地对荀安说,“荀先生果然大才,连德远也只敢称先生而不名。先生的表字别号是……”
“荀先生的学问,非我所能及。”蒋抟赶紧接过话。
老先生笑而不语,但也不再纠于荀安,顺着蒋抟的话就转了题目,说:“适才德远言道,早在夏初时候,振云你就指出,京畿地方很可能会出现钱贵物贱百业萧条之象,其后也确如你所料想,京畿并邻近州县渐渐有了败相。不知道,你当时有什么样的依凭,能得出如此一番道理?”
蒋抟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致。他在京师不得志的时间久了,除了商成和霍士其之外,就只有吕迁这一个知己和朋友。他平rì里受够了人前的奚落人后的流言,哪里想到今天居然会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请教自己生平最是得意的经济学学问,而且这向他请教的人还是一位看着就颇似有身份有来历的老者,自然是心情舒畅得无以复加。当下就把自己学到的、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各种学问知识现象逐一地为老先生细致地作讲解。
老先生听他说话并不是十分认真,一边听他解释什么是“通货紧缩”什么是“通货膨胀”什么是“货币”还有什么是“市场”,一边偶尔和身边的美姬说上两句话,还时不时地教荀安和吕迁“无须客气一切自便”,但每逢蒋抟的兴致稍被打搅,他就会立刻提出一两个新问题,而这些问题恰恰又是蒋抟自觉得意之处。蒋抟被挠到痒处,哪里肯放过这位悟xìng极高且学问渊博的“好学生”,自然是滔滔不绝地一路解释讲述,恨不能把自己所知所学的通通地灌输给这位陈莲宫老先生,以后也好有能有一个人可以与自己畅谈经济学的学问。
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蒋抟总算是把京畿地区当下的境况以及可能发展到的地步都作了一番细致的概括和阐释,最后得出结论,他有八成把握,这就是“通货紧缩”现象。当然,他也提到,他的一位师长并不认同他的这个结论,而是认为当前的情况只是一种暂时的现象,当大环境改变,即朝廷公布了东倭方略或者东倭方略的前景变得清晰之后,这种短暂的萧条现象立刻就会得到缓解,并且会很快地恢复到之前的繁荣。
蒋抟并没有说他的师长到底是哪一位,老先生也没有去追问,只是问他:“那,在外部条件一一就是在朝廷不公布东倭方略或者东倭方略的前景并不明确的前提下一一在外部条件不明朗的情况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缓解京畿地区的通货紧缩现象?”老先生是皱着眉头说出这番话的,有时候还会停顿下来思索一下。看来他有些不太习惯这些新名辞。
“有!”蒋抟很肯定地回答。
“哦?”老先生的眼睛里光芒一闪。他本来一直都是在用一种很澹泊随意的神情和口气在同蒋抟谈话,可这个时候脸上却一下就露出惊喜的神sè。他急忙追问道,“请教,何等措置能化解当前的艰难困局?”
“增加货币供应量,扩大社会需求,鼓励生产和商业活动……”蒋抟一口气说了六七样,并且每一条都加以详细解释,最后说道,“这些都能够缓解通货紧缩现象。”
这一下,老先生脸上的失望神情根本就掩饰不住。蒋抟说的他都听懂了,但每一样他都没办法。朝廷也想多铸铜钱,可受每年产出的jīng铜总量限制,能铸出来的钱就只有那么多,再多就只能混杂更多的铅铸造劣钱,这实际上根本没有增加铜钱的总量,反而会造成更加严重的“钱荒”现象。蒋抟说扩大社会需求也可以解决市面萧条的景象,这也是泛泛之言。谁都知道,有买有卖才算是生意兴旺,问题是,怎样才能做到呢?蒋抟也没说清楚。当然,也不能说蒋抟没把话讲清楚,而是蒋抟说的那些办法根本就不可能实施。降低赋税?提高百姓收入?还有什么鼓励民间投资?除了第二条之外,别的根本想都别去想!就是这看似可行的第二条,也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好听话谁都会说,关键是怎么做!显然,蒋抟并不是很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做,或者蒋抟心里清楚却不愿说得很清晰……还有鼓励生产和商业。鼓励生产这是朝廷一直就在做的事情,鼓励商业嘛……呵呵,朝野内外,大约也就只有蒋抟敢说这样的话吧。这可当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从商周到现在,历朝历代哪个不是执行“尊本镇末”的重农轻商国策?
在旁边喝了一肚皮茶汤填了一肚皮点心的荀安,这个时候突然插话进来说:“其实,有个办法,或许能成。”
老先生,蒋抟,还有进屋就只带了耳朵没带着嘴的吕迁,一下就都把目光转向他。
荀安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多嘴。这种场合哪里是他能够插嘴的?他一缩脖子,嗫嚅着说:“我,我……我失言了。你们谈,你们谈……”
老先生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稍稍一沉吟,轻轻地自言自语一声:“怪不得……”又说,“荀先生有何高见,但讲无妨!今rì大家品茶叙谈,只不过寻常闲话而已。在这样地方,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又有什么话不能言的?言者,言者……嗯,什么话都可以说。”
蒋抟也鼓励荀安:“你有什么看法?都说出来,大家也听一听。”
荀安迟疑着,说:“蒋先生刚才说,鼓励商业,我觉得,这个应该不难做到。是这样的,我在平原府做过一段时间的税丁……”
听着他这句话,老先生和吕迁的脸上同时流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他们就说嘛,这个荀安先生怎么看都不象是个做学问的人。也不知道商燕山到底是怎么把他给看上了,还把他请回去做了商家的客卿。
“……我在平原府做税丁的时候,时常听人议论说,本朝的商税抽得过重,而且不论是行商还是驻商,都是逢十抽一,这就很使一些人断了经营的念头。”
老先生说:“本朝国策一一其实历来各朝各代,都是鼓励农桑抑制行商!这一点是不能变更的。粮食是国家根本所在,更是关系到国本存固,绝不可掉以轻心!要是大家都去贪图厚利贩卖货物,那会是怎么一番景象?”
“我不是说朝廷说的不对。”荀安连忙替自己做辩解,“但也不能象如今这样一刀切吧?本朝商税分住税和过税。住税是在对本地有店铺做经营的商户进行征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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