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
文沐很快就来了。
“再派些人,翻过白狼山去寻找右军!”
文沐什么都没有说就出去布置了。
“督帅,”郭表看着舆图说道,“白狼山里根本没有路,到处都是老林子,就算咱们的士兵能翻过去,需要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
商成也知道派士兵翻白狼山几乎就是送死,但是他不能不这样做。必须搞清楚东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他才能做决定!
“东边应该也在和我们联系,我觉得,我们就能见到……右军的信使。”郭表刻意隐去了那个名字。“他们肯定也在寻找我们。”
商成翻起眼皮,通红的眼珠子在郭表脸上划了一转,又收回来,视线重新落到手里的文书上。自己主动去联系与坐等别人来联系,那是两码事。这是他对郭表的另外一个看法:作为副帅,郭表缺乏主动性;说得更准确一点,就是缺乏战场上的侵略性!这和大多数大赵将领的情况一样,他们可以把上司交代下来的是做得很好,但是却很少主动地去思考,更不要说主动采取行动了;而且,越是高级的将领,这个缺点就越明显。他觉得,这很可能是因为大赵在与突竭茨人的战争中长期处于守势而造成的一种“后遗症”……
文沐又回来了,他带来了渡口和白狼山的最新消息。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晌午过后直到现在,两个方向的突竭茨人都没有发动攻击。孙奂和邵川闹不懂敌人唱的是哪一出戏,也没敢瞎下命令返工,都在抓紧时间抢修堡垒。眼下两边都在伸手要羽箭,要军械,要药材,要增援……
可商成拿什么去增援?他的两百护卫,如今有一半多都在渡口,他哪里还有兵去给他们增援?他也没有羽箭,没有军械,更没有药材!莫干寨里现在多的就是粮食,可他们又偏偏都不要粮食。
外面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大声的喧哗,似乎还有人在哄笑,其中仿佛还夹杂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叫。院子里拴着的几匹战马也不安地嘶鸣起来。
商成敲了敲桌案,问进来的包坎:“外面在搞什么?”
“王将军领着知兵司的人,正在砍俘虏。”
商成一下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谁让他们杀俘虏的?”
郭表说:“是我同意的。”他拿过装着热水的铜壶,给商成面前的碗盏里续上水,又给自己的碗里也添上,这才耷拉着眉眼又说道,“昨天突竭茨人在南边袭击了咱们一支送伤兵的队伍,两百多兄弟,头都被砍了。敌人昨天夜里把弟兄们的头都扔在了南寨墙外的一个破屋里,早上巡逻时才发现。有不少都被野狗野狼啃过……”
商成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他把着碗,眼睛凝视着门外被太阳晒得白花花的黑泥地,长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无比干涩地说道:“以后再伤兵去老营,一定要派足够的人手护送。”
“是。”文沐答应说。
四个人都不再说话。商成用生布掩住通红的眼睛,埋下头继续看文书。郭表把铜壶放回去,端着碗盏凝视舆图。文沐把两份新到的文书放到桌上,又把散乱的文书一份一份地按照轻重缓急收拾到一起。包坎退到门口,弯下腰,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从门槛石栏缝里抠出一小截木棍,刮着皮靴上干了的泥浆。
远处的屠戮还在进行着。能听到士兵的喧嚣和将死者无助的哀告。还有女人的嚎哭。还有响亮凄厉的童音。
商成把看罢的文书缓缓合上,眯缝着眼睛,抬头朝外面望出去。正午的太阳无遮无拦地撒下来。从门口望出去,正对指挥所的寨墙上插着几杆或青或皂的旗帜。没有风,旗面就那么软耷耷地垂着。旗杆边站岗的兵士也是无精打采的。他们的背影在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既模糊又扭曲……
眼神迷蒙中,他影影绰绰地看见几匹马从破破烂烂的矮泥房之间蹿过来,几个骑兵手僵脚笨地跳下马,和门口的护卫说了几句话就直截走进来。他觉得领头的那个七品校尉很眼熟,看上去非常象他的长辈霍士其。眉眼形容都象,尤其是那付满腹心事又强作笑容的模样,简直可以说是传神!就是那走路摇摇晃晃的模样不象。在他的记忆里,就是十七叔最落魄的那两年,他的腿脚也没这样盘跚。
“十七叔!”他听到包坎在喊。“你咋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挣军功么,当然是到最前面挣来的功劳才够扎实够分量!”
真是十七叔!
商成急忙站起来出门去迎接。文沐也连忙迎出去。郭表没有出门迎接,但他也走到了门边,看着霍士其含笑点了点头。
霍士其已经连行礼的力气都没有了。当然这里也没有人会受他的礼。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满脸风尘又是一头的油汗,汗颗子淌过在灰扑扑的脸上刷出不少的泥道子,露出又黑又干的皮肤。平常打理得顺顺溜溜的几绺胡须也是肮脏不堪,乱蓬蓬地纠缠在一起。眼下他的两条腿岔开根本合不拢,别说走路,就是站着都撑不起;他完全是被段四和包坎一左一右挽着胳膊硬架着,这才没有栽倒在地上。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长时间骑马颠簸造成的后果。
包坎和段四架着他满院子乱走。这时候不能让霍士其停下来,腿脚不活泛开的话,停下来就得躺上十天半个月;说不定还会落下病根。他们一边走,商成就在一边问:“叔,你怎么来了?”
“信!信!我怀里有信!”霍士其抖着手艰难地想去怀里掏信。
商成自己去掏出信,晃一眼封口和落款就扯出信纸,脸色刷一下变得无比的苍白,紧接着就变得铁青。他把信封信纸随手就拍在赶过来一看究竟的郭表怀里,咬着牙,黑着脸,两只手扭在一起攥得关节喀喀吧吧响,恶狠狠地盯着院角的一棵小松树。
信是张绍写来的。
“事有变,速速决。●州城市井传言,端州查封各路口关隘。张绍。四月初八。”
字写得非常潦草,笔画也是粘连顿拖,中间还有一大团污了的墨迹,显然张绍写这封书信时心情异常激动或者紧张。
郭表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半天才冷静下来。捏着信攒紧了眉头想思量出个主意,可这时间又惊又急又怒连带担忧发愁,他根本想不出个可行的主意办法。他在地上一连踅了好几圈,最后努力镇定了心神,把目光望向商成。商成的智慧韬略机变都远远在他之上,必然有办法应对这个事!
“文沐!”
看商成和郭表看过信之后都是一脸的凝重严肃神色,文沐就知道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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