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的早上,皇帝早早的起床,净手洗漱,也不用早膳,先在养心门内打了一通太极拳,一直练到身子有点发热,这才停止下来,“皇上,是不是现在就传早膳?”
“先不用忙,朕还不饿呢。”
“皇上,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惊羽关切的问道,“已经数日了,早上总是不传膳,这样下去,龙体怎么受得了?”
“你没听过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吗?”皇帝和她轻声的开着玩笑,“对了,今天军机处是谁当值?”
“是李中堂。”
“一个老货,没意思。”皇帝叹了口气,“六福,惊羽,伺候朕更衣,今天我们出去走走。”
惊羽深深皱眉,“皇上,您·…又要出去啊?皇后娘娘说,让奴才……”°
“不行,在宫里呆得腻了,今天朕一定要出去,你愿意去就跟着,不愿意朕就只带着六福。”
看他神情坚决,惊羽知道他的脾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任何人来也不可阻止了,“那,请皇上容惊羽片刻,奴才下去安排。”
“快去快回。
半个时辰之后,车架备好,好在宫中人知道皇帝经常有这种微服之行,多年来也习惯了,所以很快预备好,皇帝换了一身便装,手脚麻利的登车而行,“皇上,我们到哪里去啊?”
这句话把他问楞了,他也没有任何目标,只是想信马由缰的出宫转一圈,闻言想了想,“就到白塔寺吧。”
白塔寺是京中最繁华的地区之一,每逢初四初五都有庙市,游人更多,而且其中会有很多在内廷当差,见过天颜的·就此泄露真相,才真是许多不便,而且常有地痞滋事,万一犯了驾·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因此只得撒谎,“皇上,正月初四白塔寺才有庙市,今儿初五,正好没有。天寒地冻的,万岁爷到了那里,满目冷清·实非所宜。”
“那就上前门外去逛逛。看看‘查楼,是个什么样子。”
“奴才可不知道‘查楼,在那儿。”
“到那儿再打听,打听不着也不要紧。”
有了这句话,六福就放心了,换了一身衣服,陪着皇帝,悄悄地从西北角门出宫,从东面绕回来,一直出了旗人称为‘哈达门,的崇文门。
大驾出城·一直是走虽设而常关的正阳门,出警入跸,坦道荡荡·一直不曾见过杂乱喧哗的闹市景象,因此皇帝拨开车帷一角,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窥看得出神的时候,那辆蓝呢后档车,忽然停了下来,皇帝便轻轻叫一声:“六福,怎么了!”
跨辕的六福跳下车来,也正要跟皇帝回话,他拨开车帷,轻轻说道:“奴才去打听‘查楼,。”六福管自己去打听‘查楼,。皇帝这时候比较心静了·默默地背诵着一首诗:“明门外市声稠,十丈轻尘扰未休。雅有闲情征菊部,好偕胜侣上查楼;红裙翠袖江南艳,急管哀弦塞北愁!消遣韶华如短梦,夕阳帘影任勾留。”
一面默念,一面想象着红裙翠袖·急管繁弦的光景,恨不得即时能作查楼的座上客。
“打听到了。”六福掀开车帷说,声音很冷淡。
“在那儿?”
“敢情就是肉市的广和楼,”六福说道,“实在没有什么好逛的。”
“不管了!去看一看再说。”
于是车子转西往南,刚一进打磨厂,只听人声嘈杂,叫嚣恶骂,仿佛出了什么事似的。皇帝从未听见过这种声音,一颗心立刻就悬了起来。掀帷外望,只见路中心对峙着两辆极华丽的车子,两名壮汉戟指相斥,几乎就要动武,四下看热闹的人,正纷纷围了上来。
蓝呢后档车被阻隔在了道路中央,皇帝大觉好玩儿,听着两家不知道是哪府上的悍仆用满口的京片子在吵架,心中乐不可支;六福和惊羽却吓得面无人色,要是当街动起手来,冲撞了圣驾,自己就百死莫偿。
偏偏此时再想掉头已然不及,后面的车子涌了过来,塞住来路,只得搁车。过了一会,六福又来回奏,说是打听清楚了,吵架的是礼王府和贝勒奕家的车争道,互不相下,两家的主人都喝不住。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叭哒、叭哒,的响声,极其清脆地传了过来,六福立刻欣慰地说:“好了,好了!巡街御史到了!”
果然,豪门悍仆,什么都不怕,就怕巡街御史,一听‘响鞭,声,顾不得相骂,各自上车赶开。霎时间,车走雷声,散得无影无踪,而六福则比那些人还要害怕,深怕泄露真相,催着车,就要从东河沿回城。“别调头,还没有到查楼呢!”
“皇上,您还要去啊?”■“当然去,怎么不去!”
马车继续启程,皇帝坐在车中,手托着腮帮,“六福,你知道巡街御史是哪一个吗?”
“这,奴才听人说,是个姓彭的,叫什么彭南清的?”
“对喽,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惊羽,你知道吗?”
“奴才哪儿知道啊?”惊羽抿嘴一乐,轻声说道。
“这个人可是不简单,他的祖上叫彭顺,······”皇帝谈性大起,笑眯眯的对惊羽说道,“这个人你恐怕没听说过,有一个叫和的,你一定知道吧?”
“知道,知道!”惊羽也精神一振,“您是说,这个彭顺和和有关?”
“这要从和为仁宗睿皇帝赐死说起了——。”
乾隆六十年,老皇帝禅位十五阿哥琰,是为嘉庆朝,但居于养心殿西暖阁的乾隆皇帝只是名义上做了太上皇,实际上绝不肯有丝毫放权,一直到嘉庆四年的正月初一日,起更时分,看四川、陕西来的军报,一边看,一边拍桌子大骂,‘废物,可恶!,骂声未绝·人立刻仆倒,人事不知,手脚冰凉,牙关紧闭·只有白沫子从嘴角挤了出来。
“啊,”惊羽低呼一声,“这是痰厥吧?”
“这你也知道?”
“惊羽听让说起过,老人最怕如此。”她匆匆答了几句,又紧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就不行了。”皇帝面上带着一抹冷笑,像是同情·更像是讥讽,“派人传太医,又来回值宿的郑亲王,后来更是把皇帝从毓庆宫叫到养心殿。”
“那,救醒了没有呢?”
“救醒什么啊?”皇帝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在说本朝的先王,倒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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