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超住在管驿中,每天的伙食因为封衙的缘故,只得靠手亲兵自理,这些人握惯的长短家伙的粗手,翻动起炒锅来怎么看怎么别扭,炒出来的菜也咸苦得无法下咽,几次想命人到街面上去买,或者直接到饭庄去吃,又碍于初来京中,人地两生,便打消了这个主意。可怜几个战场上指挥数万将士浴血奋战的将士,每天忍在管驿中,吃一些残羹冷饭,说起来有些夸张,但也是实情。
“这一次承仲华的贵意,我们哥儿几个也算美美的打了一场牙祭。”鲍超喝得有了三分醉意,斜斜睨着坐在主位上的荣禄,“这番隆情,我老鲍日后定当回报!小鲁?等回头我们回了日本,从拘守营中挑选几个人,给仲华送进京中来,也好让他老兄开开洋荤。”
荣禄和成祥相顾骇然,“春霆,什么······洋荤?”
“嘿!你老兄还不知道吧?对了,成祥一定知道,让他给你说说。咱是粗人,学不来那些掉文的说话,让他说,让他说说!”
成祥也不知道,他在鹤冈府的第一战就伤重回国的,但只要是男人,听到这样的说法,便能明白;荣禄也是一样,他们只是没有想到,如今这种事已经如此的名正言顺了?就不怕朝廷追究?“春霆,这……怕是不行吧?”
“有了啥子不行呦。”鲍超大声说道,“喏,就说王煜,是军中第一秀才,不也是照样享受过了?”他的大手拍一拍荣禄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不用担心,事后找个由头,我再把人带回去就是了——可惜你老兄不能过去,否则的话,到了那边·让你自己挑拣,保你满意。”
荣禄为之苦笑,心中虽然觉得鲍超的话很荒唐,但又有几分羡慕:从他们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次出兵日本,兵士不提,这些身为将佐的,可是没少沾染这些风流孽债!他暗中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抛开,“春霆,这一次用兵东瀛·进展可还顺利?”
“总算还好。”鲍超快人快语的说道,“弟兄们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草鸡玩意儿,荣老兄没有带过兵,小成是知道的,战场上最怕的就有人起了贪生怕死的念头,一个人往后一退,就带着一队人心里发慌·一队人就带着一营人,若是那样的话,就全乱套了!”
“老鲍说的是·”成祥说,6得鹤冈府一战的时候,我就亲手毙了六个临阵退缩的王八蛋,才止住颓势,否则的话,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荣禄点点头,“那,军需之用可还能支应得上?士情可还激昂?”
鲍超听不懂,“说什么?”
王煜接过了话题,“士气倒还能够坚持·只有一节,到我们乘船离开的时候,很多冬衣还没有到。弟兄们只好拿日本人的棉衣棉被取暖,也不知道兵部这些人是怎么搞的,若是没有日本人的衣物,难道让我们在冰天雪地中露宿吗?”
荣禄暗道一声果然!载的事情他只是有一点耳闻·毕竟兵部的事情不是他能够过问的,如今从王煜嘴里得到了证实,“没有给皇上上奏折?”
“怎么没有?”鲍超这会儿听明白了,“不要说是我,就是大帅也曾经派人回来问过,不过听说,很多冬衣都发往北路军中的,我们这边,还得等一等。等就等呗,反正弟兄们也冷不着,也饿不着的。”
鲍超、蔡庚扬和鲁秉礼都是不通文墨的粗人,王煜虽然识字,但初来乍到,不识内情,而成祥就不同了,从荣禄和几个人的一问一答中,听出其中的弊端,他心中有些奇怪:荣仲华问这么多做什么?此事和他有什么相干?
用过晚饭,已经过了亥时,残席也不必收拾,一切等明天再说,荣禄和成祥陪着鲍超几个人说了会儿话,订下明天再见的时辰,起身告辞。出了管驿,请主人留步,荣禄上轿,吩咐一声,“到羊肉胡同。”
羊肉胡同是载滢的府邸,他来的时候,载滢正在宴请朋友,刚刚散席,正在书房小座,品名谈心,这一次他所请的正是李鸿章。
李鸿章为胡小毛私自与敌媾和一事,惹了一身的麻烦,好在皇帝并无意深究此事,不合他在御前答奏的时候,说了很不应该的话,害得载滢无辜受累,此事虽然已经解开,但在李鸿章心中,总觉得亏欠良多,因此赶上过年的时候,亲自过府拜年,载滢自然留饭,同时命下人把载淳、载请过府来做陪客。
正在书房说话,门下人来报,“九门提督荣大人来了。”
李鸿章一愣,就势起身,“仲华夤夜造访,必是有事,我还是先和二爷告辞吧,改日再来。”
“少荃当年和仲华也有同僚之谊,多年不见,正好畅叙别情·不必走,不必走了!”
李鸿章也不勉强,点头答应;另外一面,载淳代乃兄出面,把荣禄迎到书房,“哦?老师也在?见过各位爷,见过老师。”
李鸿章和荣禄的关系有点复杂,首先说,荣禄的父亲和大学士灵桂有旧,双方订下了亲事,不过荣禄后来入同文馆,学习西洋之学,这在灵桂看来,简直是数典忘祖的丧德之举,因此不顾清议,断然撕毁了两家的婚约,亲家变成了冤家,而灵桂又是李鸿章的座师,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他们有同门之谊。
另外一层,李鸿章入值刚刚成立不久的总署衙门,咸丰二年的时候,大清和西洋各国的往来远不及如今的频密,公事也并不繁重,皇帝大笔一挥,让他、宝等在公务闲暇的时候,一概到同文馆去教书,这便多出了一番师弟情谊;最后则是在荣禄毕业,任职总署,两个人又有一层同僚的关系。
在荣禄来说,一直以师道之尊视之,至于当年和灵桂府的一场纠葛,早就烟消云淡了。
李鸿章向他拱手一笑,“仲华何来?”
“今天衙门中出了一点事……”荣禄何等精明·一看李鸿章在场,便知道有些话不好吐实了,不是信不过李鸿章,而是担心他处境尴尬·因此只说一些言不及义的风月之事庙本来年前和二爷定好,要在今天过府给二爷拜年的。不合ˉ繁忙,一直到现在才脱身出来,这不,看看还未过子时,仍算是初三就过来给二爷拜年来了。”
“看你喝得一团醺醺然,想来是另有应酬,不行!把我扔在一边,独自偷欢,得罚你!”载淳大呼小叫的说道。
“八爷,您饶了奴才吧,奴才这点酒量,二爷和九爷最知道可真的是喝不了了。”
载滢笑笑,命人换下残茶,重又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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