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约我晚上去河滩上见面,这让我白天心神不宁了一整天,也想入非非了一整天。难道这个一向庄重大方的知识女性对我有意思了?这真是一种精神上的煎熬,但最大的精神煎熬却在后头。
那天晚上收工回家,我是数着时间挪向八点钟的。我知道她为什么约我在八点钟之后见面,因为在八点钟之前河里会有人洗澡,不是男女幽会的时间。
那晚的月亮很明亮,山村在银色的月光中像一位披着银纱的美丽少妇一样令我心醉、令我神往。
我坐在家门前的晒谷坪上望着月亮数着星星,看还差十分钟到八点,便急忙穿着背心和圆角短裤,吧哒吧哒地趿着拖鞋朝河滩上走去。
我走到河堤上的大柳树下,就着朦胧的月光远远望见她静静地坐在河滩上。她像一位女神,又像一位矜持的通奸者在等待与她幽约的情人。
河滩上有一些鬼从她的身前身后散步而过,他们来去匆匆,她则安然自若。她今天上午被我开过天眼见过鬼,她现在居然不怕鬼,这让我感到十分惊讶。我记得以前的李兰是很害怕走夜路的,她虽然不相信鬼,但她曾经却跟我说过,她害怕走夜路,害怕黑暗的屋子。
我沿着河堤的斜坡走下去,这是一条由村里祖祖辈辈的人踩出来的斜坡,它弯曲地从河堤上一直通往河滩,不知道有多少前人跟我一样从这里走下河滩走向一位幽会自己的女人。
河滩的沙子还有点热脚,它们还未褪尽烈日所留下的热度。我不方便穿着拖鞋在沙滩上行走,便脱掉拖鞋用右手拎着打起赤脚朝她走去。我不敢老远唤她的名字,害怕会被人听见,即使我们俩等一下与我心神不宁的想法背道而驰,我们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这么晚在河滩上的幽会。
这条古老的河滩自从有了这座村庄以后,它就一直承载着通奸者的快乐和痛苦。这是一条村里的男女不宜晚上单独涉足的是非地,也是一条村里那些通奸的男女晚上寻找幽会地点的温床。
她也许远远就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她回头朝我轻声说:“你来了。”
她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我在这种环境中所熟悉的那种发嗲或者温柔的声音,她更没有给我某种暗示。
我对她向来很尊敬,便假装庄重地说:“你来很久了吧?”我说着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望着平静的河面。河面上闪着无数的银光,像一条蠕动的巨蟒朝远处黑朦朦的山脚下流去。
她说:“我才来一会儿。”又说:“真仔谢谢你!”她的话太客气了,我知道自己今天的想入非非白想了,今天的心神不宁自作多情了。唉,天鹅肉原来不是这么吃的。
我掏出一根烟点燃吸着,说:“谢我什么,我又没有帮你做什么。”
她说:“谢你来看我。”
我说:“我反正晚上没事,出来散散步也没什么的。”
她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她说:“你给我一根烟好吗?”
我低下头望了望她,她正抬眼望着我,月光洒在她瘦削而又苍白的脸上,她的眼神却是死寂的没有一丝激情与柔情。我感觉一阵眩晕,说:“你也抽烟?”
她偏开头茫然地望向河对面那片黑蒙蒙的山野村庄,说:“心烦的时候会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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