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力卖命,纯粹是在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已。
诚然,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多得是,可惜人难得。在争天下的紧要关头,统领一军的将领能力高低,绝对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前番,鲜于闵虽败于兴汉军手下,被叛军擒下献于陈凉马前,那也是非战之罪。无论把谁搁在那个受气包的位置上,也很难有所作为,这不能算是鲜于闵的过错。故此,陈凉在深心里始终希望打动鲜于闵,让他死心塌地替自己卖命,只是一时之间还找不出合适的切入点来说服他。这次特为派了鲜于闵随同宁采臣一道前往霍山考察,陈凉是打算借用那边开放多变的社会风气,刺激麻木不仁的鲜于闵,冀望着重唤起他对未来生活和前途的渴望。
在九峰镇的街市上,一家卖酒酿的店铺门口,两个看似游手好闲的中年男正在聊天,其中一人说道:
“老哥,你听说消息了吗?这回红巾军打下洛阳,大秦朝廷已经被灭了。”
来回奔波了数十里路,一行人顶着头上似火骄阳回到九峰镇,宁采臣正准备跟人打听一下农资站在何处,忽然听到旁边两个闲人聊天说到了这桩大变故,他不由得面色大变。
自从秦八十五世皇帝神秘暴毙于洛阳宫中,他的几位宗室兄弟便趁机出奔外地,这些家伙分别联合了地方实力派人物,随即便搞出一幕一国并立四主的滑稽闹剧。尽管在当时三位僭越称帝的藩王都已宣布自己即位皇帝,奈何在多数依然效忠帝国的人看来,只有洛阳朝廷是根正苗红的正宗传人,余者皆是乱臣贼。
如今,洛阳城陷落于红巾军之手,始终吊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的大秦帝国也总算到了盖棺定论之时。
“红巾军?宁参军可知晓他们的来历?”
平日里无心顾及那些与己无关的琐事,跟同僚们的来往也不多,习惯于借酒浇愁的鲜于闵消息来源很是闭塞。当他转头向宁采臣询问,得到的答复惊得他目瞪口呆。
宁采臣是掌管兴汉军文牍档案汇总事务的负责人,这些情报在经手的文书上面时常被提及,宁采臣丝毫不会觉得陌生,滔滔不绝地说道:
“噢,红巾军也就是白莲教的那些妖人鼓惑百姓而来。天下大乱以来,妖徒约定以头缠红巾识别敌我,他们在河东、河内、淮北诸郡声势都很大。前不久还攻破了临淄,杀了一名僭越称帝的藩王,不曾想他们发展得如此神速。”
听到了此处,鲜于闵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追问说道:
“河内也有红巾军?”
“不错,这些邪教徒蛊惑人心很有一套,各地流民都愿意听信他们那些无生老母降世的妖言。”
话说到这里,宁采臣看到鲜于闵的神情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这醒悟过来,连声道歉说道:
“对不住了,在下也只是猜测而已。鲜于大人您的老家……唉,难怪会如此……”
话说半截,宁采臣忽然停下来,投来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之意,他望着面色阴晴不定的鲜于闵不再开口,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只能变成一声叹息。
毫无疑问,白莲教是煽动民变造反的专业人士,善于利用民众对官府的怨恨为自己火中取栗。可以说,在这些暴民洪流所到之处,各地的高门大户基本没什么好下场。除非碰到是那种扼守险要之地,营建多年易守难攻,长期围困会陷落的坚固坞壁,寻常宅院的高墙深壕一类的防卫措施,根本阻挡不了如汹涌潮水般一拥而上的红巾军。
想清楚前因后果,鲜于闵已是面如死灰,又像是突然一下衰老了好几岁。突然,他磕磕巴巴地对同僚们说道:
“对不住,是在下……失态了,诸位……见谅。”
在场众人还有不明就里的,宁采臣低声嘀咕了一句“鲜于大人是河内人”,大伙都晓得为何鲜于闵表现如此不堪了,全都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此后,众人也出言宽慰说道:
“原来如此啊!鲜于大人,请节哀。”
“是啊!这也是人之常情,您一定要放宽心,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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