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革,臣恭请皇上责都察院、大理院和刑部三司立案详查。”
美洲战败,作为统帅的胡冀湘自然要负首责,其责不可逃。可若只是战败之责,恐怕最多也就是削去爵位和职位降为平民,或者加上几年刑狱,大不了判个流放,杀头是不会的。但冯铁炮说他有贪污、舞弊、渎职和走私之嫌,并由此产生了“误国”之罪,要让三司来立案详查,那问题就很严重了。而且,也不仅限于胡冀湘本人,吃空饷、走私、疏于训练,这些事都是团体活,不是一人就干得了的,肯定是上下勾结,沆瀣一气才能成。一经查实,那就象挖花生一般,一扯一大串官员出来。
大宋的官僚主要有诠选和保举两个来源,保举是由合资格的人(举主)向吏部或兵部推荐文、武官员(被举人),并附有连带责任,乃是官员选拔的另一个主要途径,其重要性不下于前者。若是被举人有作奸犯科之罪,那么举主就要受到降爵、降职甚至去爵、革职的处罚。若是北洋整体坐实了那些的罪名,不光是他们,连朝中一大批曾保举过他们的臣子都要受到牵连。
因受到折戟美洲的刺激,为平息朝野中不满的情绪,加上防卫海洋的需要与皇帝在病榻上之所命,内阁、枢密院和兵部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间就做了个北洋造舰的初案。根据这个初案,未来的北洋将拥有一支庞大的战舰力量,规模要远胜往日之北洋,且将跃超南洋。说是造舰计划,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实际上就是北洋的扩军计划,只是造舰先行一步而已。
北洋创建于睿宗时代,在敬宗之前还是位居各大军府之末,是在胡光绪的手里通过了两次扩军而逐渐演变成了大宋第二大军府,而在这第三轮扩军之后,将跃居为最大。胡氏经营了北洋二十几年,上下水泼不进,非胡党的人即便是被派去到北洋任职都只能干些无所事事的闲差,如目前海军副督抚杨重甲。
在胡氏兴盛以前,军中基本由武世家把持,学院派也能在其中站得一席之地。当然,彼时的武世家远不如今天这般彼此和睦,而是充满了彼此间的明争暗斗,只是因为胡党的出现,大家深感威胁,才暗暗地互为同盟了起来。如今,胡党的北洋在美洲遭到了惨败,可以想象得到,武世家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而期望着将北洋囊括到自己的手中。
北洋重建,首先是总督的人选,胡冀湘自然是不可能再用了,那谁做下一任的总督就大有争执。先抛开总督的人选不谈,扩军后的北洋将会出现更多的职位,也会因有人卒于战事而把位置空出来。其次,若要把胡氏在北洋中的势力给一锅端,那最好就是将北洋的那些旧将给一概免职或降职,冯铁炮的提案就能起到这种功效。只要坐实了走私、吃空饷、贪污、渎职等等罪名,这些无论是现在已回到马尼拉的,还是尚在美洲战俘营的武官就都脱不了干系,再加上他们的保举人,一下子就能掀掉胡氏在北洋打造的铁桶江山。
冯铁炮的奏对让敏感的人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如果这只是他个人的意思那倒还好,但如果是代表着都察院的意思,那就值得人关切了。在都察院中掌权的是文世家,一桩能使武世家受益最大的议案是用文世家来提出的,难道文、武世家已经在此事上结成了同盟,要合力给胡党一击?
满朝文武各自盘算了起来,权重者彼此相视以眼色,互通风气;位卑者却因深恐被人误会立场,垂首含背,目光只在脚尖上游晃。
阿图站在班列之中,眼光朝着内阁那边望去,眼见人人都是一副泰然色,仿佛事不关已一般。内阁的人他都认识,但只知道丞相胡长龄和中书院总领袁文晋是胡党中人,太尉杨堪是武世家,都御史皇甫庸是文世家,理藩院总院黄国夏和内务院掌院伦以贤属帝党,至于其他六人归属那类,那就不知道了。
少顷,打西班出来一人,朗声道:“臣有本启奏。”
位列西班的多是些武官,想来又并非那种常于君前奏对之人,阿图明显地看到许多朝臣的脸上都现出一丝惊讶。悄声向身边的一名五品官儿问起其来历,官儿答道:“京师右军督军府督抚黄冠庭。”黄冠庭的大名阿图还是知道的,非为别的,只因他是胡长龄的女婿,胡若兰的相公。再看此人,但见五十岁不到的年纪,中等身材,方面阔耳,印堂发光,补子上绣一虎,倒是一副雄赳赳的武官模样。
黄冠庭来到丹陛前,行了个长揖后便道:“臣有几句话,如鲠在喉,愿面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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