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了夏雨秋雁,秀珠与白太太并未真的打发两人出去。事实上,这种下人之间互通消息的事儿在哪里都有,光靠禁止并不能收到多大的效果。夏雨与秋雁年纪都还不太大,再加上卖身契攥在白太太手里,敲打一番,让她们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也便不怕她们能闹出事。
离着普林斯顿大学的入学考试没有几天了,要是不出意外,过完这个夏天,秀珠便会出国,夏雨秋雁两人自是不能跟去,到时候要怎么处置,是降级留用,还是留在白太太身边,还不都是秀珠与白太太说了算。
过了两日,想是再也瞒不住了,柳家大少爷与一个丫头私奔的消息终是爆了出来。不知柳金林三家之间有了什么协议,或是金家在其中出了最大的力,总之,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柳林两家,其中柳家更是首当其冲。
林家在宣布了林佳妮与刘春江婚事取消之后,渐渐地淡出了众人的视线。柳次长因此称了病,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柳家大门紧闭,彻底消失在北京城的交际圈里。反倒是出了当事人的金家,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岿然不动,竟是完全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北京城永远不缺新闻,在刘春江与小怜抛却所有,登上去往日本的渡船时,白太太当日与秀珠所讲的事成了真。
金栓成功复出了。
事到如今,尽管发生的事儿还有些熟悉,但相比起秀珠记忆中的电视剧情,已有了许多的不同。不说随着时间的推移,秀珠对前世的印象愈发模糊,她早已不再通过所谓的剧情来揣度一切。
金栓隐退时,得到最大好处的人是白雄起,按理,金栓复出所受到影响最大的也该是他。只让秀珠看不透的是,白雄起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该忙碌时还是忙碌,一切像是回到了原点。金栓挑头,白雄起是最得力最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但是,事实真是如此么?
秀珠不知道。她如今最大的精力,都放在了考试上。
等待考试结果的日子,忽然间清闲了下来,自然有时间与宋语彤相聚,有时间陪白太太应酬、陪童童玩耍,偶尔等白雄起有空时,还能从他口中得知最新的局势。
金栓复出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改当初和柔的姿态,换上了雷厉风行的强势手段。首先受到波及的是金润之,她所有的行动都被限制,让金栓禁足在家,不许她再跟那些个“进步学生”来往。金润之的男友李浩然,更是成了金栓的头号防范对象,再不许两人像原先那样的亲近。
警务厅的警队派了出去,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警员在北京城大街小巷巡视探查,将游行的学生队伍冲散,凡是领头的、反抗的,统统捉了起来,关进了拘留所。一时间,整个北京城不见了学生游行,却也多了些萧条的味道。
当然,外面的那些交锋冲突是影响不到白公馆里面的。隐约知道金栓要有大动作的秀珠,与白太太两人带着童童,越发低调起来,许多的邀约与聚会能推则推,不能推的也混在人群中,不去做那出头的高调之人。
这一日上午,白太太在大厅里安排事务,秀珠带着童童拍着手掌、唱着儿歌,将他逗得开怀大笑,忽有下人来报,说是小姐的老师来了。
秀珠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直觉地以为是考试成绩有了结果,贝满女中的老师来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离成绩出来还有好几天呢,贝满女中即使真有老师来家访,也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
满心疑惑之下,秀珠吩咐将人迎入花厅,跟白太太交代了一声,安置好童童,让丫环照看着,自去花厅里见客。
那等候在花厅的客人见着秀珠进去,已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向着秀珠迎去,似是想说些什么,又有什么难言之隐,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
秀珠瞧着眼前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天蓝色洗得略有些发白的及膝旗袍,半新不旧的黑色布鞋,脑后挽着妇人的半圆髻,只簪了一支式样简单的银簪,没有留刘海,整个额头露了出来。她的肤色并不很白,反而带着一种粗粝的暗黄,眼中微有红丝,浑身上下散发着疲累不安的气息。
这个现在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憔悴妇人,可不就是当年帮她补过课,当过她一段家庭教师的欧阳倩么?比起那时候,她老得多了。
“原来是欧阳老师,刚我还在想,是哪位老师登门了,想不到竟是您。”秀珠上前两步,笑着握住了欧阳倩的手,扶着她在原来的位子坐了。对于欧阳倩,秀珠心底是有好感的,在不触及某些底线的情况下,抛却她的身份,秀珠愿意拿她当成老师尊重。
捧着白瓷茶杯放到欧阳倩面前,吩咐丫鬟拿了时鲜的点心来,秀珠这才笑看向欧阳倩,“欧阳老师可是稀客,平日里便是想盼着您来,您都不来,这回来了,可要好好陪我说说话。一眨眼,我已有五六年没见着老师了,老师这些日子可还好?”
也许是秀珠的态度安抚了她,欧阳倩此时已有些静下心来,并不似刚刚的惶急不安。她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双眸紧紧盯着秀珠,不错过秀珠任何的一丝表情变化,“秀珠,这一趟我本不该来,但若不来,我……我又实在无路可走,只希望……只希望你能帮我这一次。”
秀珠心里一紧,对上欧阳倩包含了太多情绪的眼,她无法直接说出拒绝的话。秀珠很清楚,欧阳倩是一个极其高傲、内心异常倔强的人,要让她说出求人帮忙的话,必是已走投无路,到了绝望的境地。想当年,因着她与秀珠的一分师生情,过年过节白太太都会打发人给她送去节礼,却让她态度强硬地退了回来。
秀珠的补课结束之后,欧阳倩便再没有来过白公馆,便是秀珠提起想去看她,她都言语坚定地拒绝了。慢慢的,白太太将她排除在了送礼的名单之外,秀珠除了心里偶尔想起,也不曾再见过她。所以说起来,欧阳倩除了做过秀珠两个月的补课教师,还真没有其他交情了。
“欧阳老师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老师尽管说。”话是这么说,但秀珠心里已认定了,能让欧阳倩如此失态、如此作为的事儿,定是与那欧阳于坚有关。
欧阳于坚的情况,说起来秀珠还真略知一二。当年那一场学生运动,林平与欧阳于坚都进了警察厅,林平因着林司同的关系安然脱身,顺便帮了欧阳于坚一把。之后林平去了上海,欧阳于坚却未同去,仍是滞留北京城,做着领导学生运动的工作。
很显然,林平与欧阳于坚,最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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