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六. 生如夏花第(2/4)页
照着,在雪白的墙壁间落下两道长长的人影,北堂戎渡走到沈韩烟面前,他脸上的肌肤被灯光照得就好象涂了一层淡淡的金粉,有深沉之色,在灯光下隐隐遮住些暗中流转的东西,青年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张中年男子面白微须的文雅容颜,那略显苍白的脸孔并不出彩,与大部分读人没有多少区别,额角有一块很小的疤痕,大概是隔的年月太久的缘故,疤痕都已经很淡了,不仔细看的话并不能发觉,北堂戎渡忽然抬起手,仿佛是想去触摸这张普通的脸,沈韩烟一时怔住,直到青年洁白如玉的指尖即将碰到他的脸上,这才仿佛突然惊醒一般,整个人急忙向旁边微微一避,面上神色恍惚不定,惊疑道:“……殿下?”
北堂戎渡突然就笑了起来,渐渐笑起来,他笑得仿佛很用力的样子,就连胸口都起伏着,就好似发现了什么极滑稽极可笑的事情一般,唯有那双蔚蓝如海的眼睛却依旧冷静,似有若无地闪动着光芒,仿佛是想要看穿什么,那种歇斯底里的样子看在沈韩烟眼里,突然就好象一把大锤狠狠地砸在心头,一下,再一下,又一下,有什么东西迅速从他身上汲取着仅存的温度,把那颗用谨慎保护着的心慢慢慢慢地蚕食殆尽,半点不剩……忽地,北堂戎渡毫无预兆地止住了笑,喘息了一下,烛火淡淡映着他嘴角那份凉薄的笑意,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外面的雨声依旧不停,北堂戎渡打量着男子,却突然又笑了起来,然而几乎就在这一刻,只见一点青光刹那间划过,快似雷霆一般,幽幽如碧,再平静下来的时候,森森室中已安静如死。
雪白的粉墙上投落着一人手持短剑的剪影,那剑不过两寸左右的长度,通身以碧玉打造,泛着幽幽的冷光,乃是北堂戎渡自幼就带在身边的,自然没有像铁剑那样开刃,但沈韩烟却很清楚地知道这把玉剑下究竟曾经收割过多少条人命,那尖利的剑尖足已致人于死地,而此刻青光出袖,却紧贴着肌肤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沈韩烟清楚地感觉到颈间传来的那丝凉意,那短剑如同一泓幽幽碧水,就在转瞬之间紧紧抵住雪白的脖颈,北堂戎渡嘴角微翘,烛火静静散发着光和热,映照着青年俊美绝伦的面孔,明明灭灭,沈韩烟睫毛轻颤,呼吸几乎滞住。
“……不要动。”北堂戎渡含着笑,轻声说着,他的眸子里流动着近似温柔的颜色,认真端详着面前的人,然后一手稳稳持剑,另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抚上了对方的脸,在这一刻,沈韩烟最后的一丝侥幸轰然碎裂,然而他又仿佛想起了过往所有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骤然间就放松了,彻底放松,好象再也不必掩饰什么了,就这样赤`裸裸地将自己的一切都摊开来放在太阳下暴晒,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北堂戎渡,不知为何,心中就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悲戚,同时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上一动,眼睛微睁着,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北堂戎渡,身体站得笔直,没有半点颤抖,眼眸明亮如昔,面上也没有任何惊慌伤感一类的模样,而是一片仿佛平静到了极点的麻木,北堂戎渡的手在沈韩烟的脸上轻轻滑动了片刻,既而忽然就停住了,然后慢慢用力,就好象是正在揭开什么东西。
随着这只手缓缓掀动,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终于被揭了下来,露出面具覆盖下的那张脸,清雅俊逸之极,淡淡烛火的金黄光芒中,两张过份精致的脸孔面对面地相视,近在咫尺,一个俊美风流,一个温润似水,眉目之间依稀有血缘联系,如此两两相傍,漂亮得过份了,竟是透出了一丝不真实之感。两个人都没有动,墙上的影子看起来却好象是彼此正互相亲昵地依偎着,过了许久,沈韩烟忽然轻轻开口,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了我来的?”
北堂戎渡眼神宁静无波,握着短剑的手依旧稳如磐石,他看着沈韩烟,平声道:“……也许是从第一次见面罢,孤看到你,听见你开口说话,就知道是你。”沈韩烟淡淡苦笑:“我原本以为自己的乔装本事虽然不敢说胜过你,却也鲜有人及了,却竟然被你一眼就认出来了……”北堂戎渡声音无波,道:“你的乔装易容之术已不在我之下,即使是那李洪月的亲近之人,只怕也是辨认不出的,只是……”北堂戎渡顿一顿,忽然微微一笑,道:“只是你与孤自幼相伴十三载,同床共枕无数个夜晚,莫说改扮,即使你换了一副皮囊,孤还是认得。”
沈韩烟听了这番毫无起伏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一线湿意从眼窝内直流下来,他笑着,深深凝视着北堂戎渡,道:“那么,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揭穿我?为什么任由我进入东宫,做两个孩子的老师?你就不担心,不担心我会借机做出什么不利于你的事情?”北堂戎渡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站着,沈韩烟忽然就笑了,那笑容温柔似三月春风,眼神也越来越亮,他微微倾向北堂戎渡,就仿佛没有感觉到剑尖割破了皮肉的那种痛意,只喃喃自语道:“是的,你终究还是……终究对我不是真的再无半点情意,我说的对吗,北堂。”
剑尖刺破了白皙的脖子,一丝细细的血痕赫然出现,北堂戎渡下意识地一缩手,将沾了血迹的碧玉短剑收回袖内,沈韩烟微笑着看着青年,到了这个地步,他好象整个人完全放松了,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会怎么样,他含笑问道:“北堂,你要怎么处置我?这件事你不要怪知白,你知道的,他这个人从来就……总之,不关其他人的事,是我自己一意孤行,想要到东宫来。”
北堂戎渡却没有回答,他眼神莫测地看着沈韩烟,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沈韩烟也看着他,并不躲避,北堂戎渡忽然道:“……北堂陨呢?”沈韩烟眼波一顿,脸色就仿佛暗淡了下去,静静说道:“以后你不必再担心他了,父亲他……以后再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我保证。”语气之中有着叹息般的愀然:“他已经没有那种能力了,不会再给任何人造成困扰……”北堂戎渡不动,不语,或许是一瞬之后,他突然就上前一步,拥住了对方。
沈韩烟一愣,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反手抱住北堂戎渡,紧紧抱着,仿佛一生一世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一刻,一时泪如泉涌,嘴唇哆嗦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不能开口,只能这么用尽全力去拥抱着此生唯一爱过的人,怎么也不肯松上一松,北堂戎渡面色平静,道:“韩烟,这段时间你见到了孤,见到了佳期,你欢喜吗?”不等沈韩烟回答,北堂戎渡忽然就轻轻将嘴唇靠近了青年的耳边,一直平静如水的面孔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北堂戎渡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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