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微乱的龙袍。
等他回身,便见胤禩手指哆嗦着扣了几次也没扣好领口的。胤禛哂笑一声,果然引来胤禩暗含恼意的一眼。胤禛忙收了笑,过去帮忙。
当真惹恼了这人,只怕日日脊背后面都有吹凉风。
苏培盛进殿的时候,早已又是衣冠楚楚、高贵肃穆的君臣二人。
只是胤禩双腿还有些打颤儿,一动便有热流顺着腿根往下滑。
苏培盛明显觉察到殿内气氛的改变,不由松了一口老气:果然还是八爷得力,能挽救奴才们于战战兢兢。
只不过看起来高兴的是皇帝,八爷倒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胤禛刚刚拉着某人使劲折腾了一番,心气儿也顺了脾气也平了,于是几乎算得上和蔼可亲地垂询自己身边第一大总管:“永寿宫如何了?”
苏培盛低矮了身子,尽量用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道:“永寿宫方才来报,年妃娘娘方才生下了一个小阿哥,只是……”苏培盛有些为难地斟酌着词汇:“只是刚落地便没气儿了。”
胤禩听了下意识地去看胤禛的神情。
胤禛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话,只挥挥手让苏培盛先下去准备,摆驾永寿宫。
苏培盛退下后,胤禛下了御阶,站在胤禩面前三步处道:“今儿晚上想留你也不成了,或者你累了就到西暖阁歇着,明日再行出宫。”说到此处胤禛有身子前倾着,几乎碰到胤禩的鼻子:“明儿我让人送你,不让人看见。”
胤禩的确浑身疼痛,尤其是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但他仍不吃这一套:“皇上事务繁忙,臣还是先行告退的好。”
皇帝凑过去道:“你回去也好,明儿便用不着早起,安心歇着罢。”
胤禩闻言一怔,眼里闪过疑惑。
胤禛眯着眼笑看他:“朕的贵妃为朕难产生子,皇子夭折,朕心甚痛,自然是要蹉朝一日以示哀痛的。”
胤禩嘴角应景地勾起:“皇上如此体恤臣子,想来年大将军定然会引为知己,在西北日夜杀敌粉丝碎骨以筹君恩。”
皇帝心道,若年羹尧真能真的粉身碎骨,朕必定将他风光大葬了。
……
胤禩出宫门的时候,看见高明正探头探脑的往东华门这边儿看,使劲儿搓着手。
见自家主子出来,高明忙迎了上去:“爷,您可出来了。”
胤禩眉间微皱:“你怎么来了?可是府里出事儿了?”
高明一边给胤禩打轿帘儿,一边道:“奴才是赶着给爷道喜来的。福晋晚膳时身子不适,宣了太医敲过,是有喜了!”
胤禩闻言愣得好一阵子才喜道:“多久了?”
高明道:“太医说,都快三个月了。只是先帝大丧诸事繁忙,福晋没顾上请脉,才拖到这个时候的。”
胤禩心里自然是喜的,如今他府里子嗣也算不少,更难得是都活了下来。弘时弘旺皆已成人,马氏即便再生下阿哥,也动摇不了他二人的地位。当然,也不是没有膈应一下胤禛的意思。
当这个消息传从包打听苏培盛的口里传到皇帝耳朵里时,胤禛神色僵硬,内心无比苦逼。
可惜他自己偏偏对此毫无说话的立场,只能面部抽搐得吩咐乌喇那拉氏赏赐下去,并且还要赏得丰厚。
只心里狠狠记上一笔,把让胤禩一次的念头毙掉。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年贵妃难产,小皇子生而即殁的消息很快传遍宫里各个殿阁。
皇帝的妃嫔没都面上同悲内心欢庆。
让你得意!让你专宠!让你能生不能活!
很快皇帝的旨意传来,皇九子赐名福沛,以郡王礼治丧,并且缀朝一日以示哀痛。
于是朝野咋舌、后宫醋意翻天。膝下悬空的不说,那些养了公主阿哥的,无不撕帕子掰指甲在心中扎小人儿,巴望着年氏也能伤心过度受不得恩宠一命呜呼。
可惜皇帝一连数日留在永寿宫,天大的恩宠尽然让这个女人又挺了过来。
后宫局势预示着前朝风向,复朝之后年大将军的催粮催钱的折子自然又提上日程。
皇帝一番黑白颠倒,将年羹尧催索追加军费一事生生夸赞成尽忠心急,报国情切。隆科多越众而出,马屁拍得震天响,口称年大将军沐泽皇上天恩,定然不日建功归来。
胤祯毕竟年轻,面上免不了露出冷然一笑来。
户部众官员敢怒不敢言,都盘算着下了朝到御前哭穷去。
怡亲王腿疾发作未能上朝,方苞等人以张廷玉马首是瞻。而张廷玉老成持重,并不随意发言,只暗暗留心去看廉亲王。
可惜廉亲王是狐狸中的神仙,除了看起来身子不大康健之外,连一丝情绪都瞧不出来。
散朝之后皇帝宣了廉亲王单独到养心殿议事。
胤禩入殿之后,皇帝让苏培盛给廉亲王设了个座儿,就在自己身边儿。苏培盛无师自通地给垫上软垫又设了脚凳儿,然后在胤禩囧囧的目光中挥退了所以侍候的宫人。
胤禛看了胤禩磨牙的样子暗笑,扔过几本折子,道:“你来瞧瞧,朕的年大将军密奏参的折子。”
胤禩捡起来翻看,他前世可没这好运气能看到此等密函,当然当年那些砸到他头上身上的除外。
“年羹尧参十四在西北与罗卜藏丹津勾结?”胤禩抬头看了胤禛一眼,摸不准他是想大事化小还是借题发挥。不过十四是太后的心尖子,如今母子关系刚刚缓和,总不好在这时前功尽弃的好。
于是胤禩试探道:“罗卜藏丹津的不臣之心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当年朝廷晋封察罕丹津为黄河南亲王时,老十四镇守西宁节制各路进藏军,得罪了罗卜藏丹津亦未可知。此等留言,不可尽信。”
胤禛斜着眼睛看他:“你怕我对老十四起疑?”
胤禩也睨过来,你知道就好。
胤禛也想起刚刚不情不愿移到寿康宫、时常因思念先帝导致‘夜不能寐’、‘身子不适’,而频频传召小儿子入宫叙话的皇太后,心中还真有些大家撕破脸的想法。
顶着胤禩的眼神,胤禛模棱两可道:“是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老十四回京的时机太过蹊跷,两人在军中更是称兄道弟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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