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澹宁居的正殿大门打开,一直不见踪影的隆科多手捧明黄的匣子,与张廷玉二人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大步走了进来,口中呼道:“大行皇帝遗诏——”
一干皇子面色不一,都是一愣。但极快地反应过来,以胤祉为首按着长幼分封顺序三跪九叩跪好。
隆科多缓缓展开明黄圣旨,念道:“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
这些话都是皇帝之前草拟遗诏时便说过的,不过润了些色,大同小异,因此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往下听去。
隆科多念到最后,放慢了语速:“太祖皇帝之子礼亲王王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隆科多面目表情地念完之后,目光扫过地上跪着面色各异的一众阿哥,忽的生出一丝得意的错觉来,仿若自己便是那拥立新帝的首辅大臣、功在社稷。
当下他倒是记得张廷玉还揣着那纸诛杀自己的诏书,也就沉住气来,双手将诏书高高捧过头顶。
内殿里一片寂静,连方才哭号着的十五阿哥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哥哥们的后背,不敢乱动。
论理,当场的众阿哥当以诚亲王为首,共同向新帝俯首叩拜。只是胤祉心头不甘,可他是个没有多少手段的人,如今遗诏已然宣布,他又能怎样呢?
但却有人有这个胆子。
“等等!隆科多你个狗奴才,墙头草!皇阿玛殡天时你躲得不见了踪影,如今倒是忽的变出一份遗诏来,谁知道这份诏书了来由?”
胤祉正要领旨,忽然听见十四发难,立时心安理得得做起了缩头乌龟,在一旁作壁上观。
隆科多如今倒是俨然一个直臣忠良的模样,毫不怯懦道:“十四贝子,皇上草拟诏书是,自然有张中堂与奴才侍候着,如今乾清宫里,还存着满蒙两文的诏书。十四贝子若是不信,大可以随着奴才到乾清宫走一遭。”
张廷玉闻言愣了愣,被胤禩看了个正着。
胤禩心知,只怕这满蒙两文的诏书并不存在罢。这隆科多果然是个信口雌黄的狗东西!
不过这一句话足以令胤祯露怯,他抿着嘴衡量着这句话的真实性。若是乾清宫里当真有着那么两份诏书,那他今日的做派……
胤禩已经瞧见胤禛面上露出冷戾之色,也不敢再等胤祉想通。
胤祯终归是他的弟弟,那一世也曾真心跟随过自己。他连与雍正的恩怨都能放下,对十四又如何狠得下心要眼看着他走上绝路?
于是胤禩开口道:“十四弟,皇阿玛曾口谕传位诏书,当时张中堂与我都在场,听得真真切切,难道你还有疑?”
胤祯回过头来看他:“八哥……”
张廷玉闻言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未说,全当默认了胤禩的说法。
胤禩缓和了语气:“皇阿玛归天,你哀恸失常,没人会责怪你。但皇阿玛跟前,万不可再惊扰了他老人家了。”
胤祯低下头去,如同一只垂死的海东青。
胤祉垂下肩膀,未及反应,便听见一把清越的声音越过他,道:“臣谨遵遗命。”
原来是胤禩已经先一步磕头奉召了。
胤禩一奉召,胤俄自然也就跟着磕头领旨。
而胤祉也终于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第三个磕头:“臣胤祉禀遵遗命!”心里却是一片不安,他与十三自幼不睦,自然也不愿看着与十三交好的老四上位,方才存着侥幸没有第一个奉召,由着十四在那里闹腾,如今却不知会被如何算这笔帐了。
有了这三人打头,胤祺、胤祐已经胤裪,也就跟着奉召了。
胤祯仍呆立着,目光死死盯着隆科多,不肯低头。
而隆科多目不斜视地朝着胤禛就是一跪,高高捧举着遗诏,朗声呼道:“奴才拜见皇上!请皇上节哀!”
他这一呼,在场除了胤祯之外的所有阿哥,连同宫女太监也都跟着一同呼道:“请皇上节哀!”
胤祯盯着隆科多的眼神如同烈火之上浇上一瓢滚油,一瞬地杀意之后,最终是意冷心灰,朝着胤禛的方向重重磕下一个头。
……
康熙四十七年五月初六,一代圣祖皇帝康熙驾崩于畅春园。皇四子胤禛克成大统,改年号雍正。
所为嗣皇帝,雍正下的第一道旨便是为大行皇帝入殓发丧。
大行皇帝升天当晚,便由嗣皇帝亲手入殓并,同诸皇子一道,运送皇帝法体回京,七贝勒胤祐奉旨留守畅春园。
一道京城,隆科多便封锁九门,口称奉嗣皇帝口谕,所有皇子不得擅自出入宫门。
遵循旧例,大行皇帝遗体安奉于乾清宫。次日便是大殓,所有王公文武大臣、公主王妃福晋都要一早到乾清门内瞻仰尽礼,祭奠举哀,截发成服,大驾卤簿,每日三奠。
大行皇帝的丧礼,由诚亲王胤祉同廉郡王胤禩一道办理。
随着丧钟的敲响,乾清宫内举哀一片。
一连十数日,大行皇帝治丧、官员的认命调动的谕旨一道一道发了下来。先是命将圈禁了数年的十三阿哥胤祥重新启用,命其与廉郡王、大学士马齐,以及刚刚认命的代理理藩院尚书隆科多一同总理事务;并下令命延信即可前往甘州,接手大将军的印务;接着,便大肆分封兄弟子侄,口谕内阁,封胤禩胤祐胤祥为亲王、弘皙为郡王。
皇帝雷厉风行的作风初见端倪,比之曾任雍亲王时更胜三分。宗亲大臣们已经琢磨出味儿来,这位行事,只怕与大行皇帝大相径庭。
直到二十七日除服之后,众人才送了一口气。不过皇帝殡天,百日之内不得作乐,大家还得继续加紧尾巴做人。
胤禩牢牢记得曾经因为大行皇帝的丧仪被雍正借机打压诟病的事,纵使这一世世易时移,他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事事亲力亲为不敢怠慢。这样一忙起来,便有些不眠不休的意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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