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再干一杯!”
“小九……”胤禩按住胤禟执杯的手:“莫要再喝了,明日还要启程。”说罢转头对下方侍候着的何玉柱道:“还不快撤了席,换醒酒汤。”
“等等!”胤俄摇摇晃晃得站起来,拦住何玉柱,冲着胤禩道:“八哥啊八哥,雍正拿了矫诏一步登了天,你让我们忍;他要拿我们手里的势力开刀,你也让我们忍;如今我们生生都忍成了王八乌龟,他还要吧从来没有打过仗的老九流放的西宁去——你还要让我们忍!难道就这么最后一个晚上,让我们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醉上一场,也不行吗?”
胤禩默然,心里像是刀剜一般的疼。
他的弟弟啊,终是被他给连累了。
若是他能早些狠下心来,哪怕是鱼死网破也比如将这样温水煮青蛙来得强……
“小九……”胤禩喉咙紧了紧,看向一旁笑得傻兮兮的胤禟,手腕垂了下来:“是哥哥害了你……”
胤禟笑着凑近两步,几乎挂到了胤禩身上,端着酒冲胤俄道:“你小子胡说些什么?这都跟八哥有什么关系?老四登基内有隆科多那个狗娘养的叛徒,外有年家的奴才,你要让八哥如何?要喝酒就直说,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胤俄怒道:“不识好歹!”抓起一坛子酒一股脑儿得往嘴里倒,半数都喂了衣服。
胤禟转头看着胤禩,觉得面前有两三个哥哥在晃悠着,于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捉住一个不要跑,结果却忘了手里的酒碗,就这么哗啦一声,全浇在了胤禩的袍子上。
何玉柱一惊,想要上前,被胤禩挥了挥手,忙福了福身,转头做了个手势,让远远侍候的丫鬟太监都退出了园子。
“捉住了,哈哈。”胤禟丝毫没有自觉得傻笑,捉着胤禩的肩膀咯咯笑起来:“八哥,你别难过,弟弟做的这些都是自愿的。还记得早年弟弟说的吧,若是日后一朝登极,必要许了弟弟富贵荣华一世安逸——弟弟又不是输不起的人,何况不过是去个西宁罢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生离死别……
胤禩心中猛地被砍了个豁口,前世这一别,可不正是生离死别了么!自雍正元年一别,一直到他生死成骨,也没能再见自己的小九一面。
等来的,却是他被人虐待至死的消息。
也罢,也罢,都到了这个时候,莫不是还能有比历史重演更坏的结果吗?难不成雍正还能以‘饮酒以至延误军机’的罪名让小九更加悲惨么?
“小九小十,”胤禩也豁了出去:“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日我们兄弟才能再聚畅饮。昔日我为皇父诟病锁拿,是你们以毒药随身相护;今日你远去西宁,小十不日也会扶灵北上,我不能为你们做什么,但他日你若身死,我也必然不会苟活!”
胤俄闻言顿时手一挥:“好!爷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何玉柱,再取几坛子好酒来!把你主子府上的好酒统统拿过来!”
……
推杯换盏,嬉笑怒骂。胤禩也纵了自己,纵了那二人。今日一别,只怕相见遥遥无期,抗旨一次又如何?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内传旨的太监来九贝子府上传了皇上的口谕:着廉亲王即刻入宫面圣。
此时廉亲王早已喝得面颊酡红,醉眼惺忪,由高明扶着歪歪斜斜地跪接了口谕,起身对那太监道:“谙达,你看我这形态,只怕入宫也会冲撞了圣驾,不如你就复旨说我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可好?”
那太监哪里敢应,无奈苦劝无果,只得惴惴地回宫复旨去了。
再过了大半个时辰,就贝子府上管事来报,养心殿又派了传旨的大总管苏公公来传旨。何玉柱只身进了内院回复,彼时胤俄早已喝趴下抱着酒坛子滚到了石桌下面,而自家主子则是拉着廉亲王的衣袖哭得稀里哗啦。何玉柱不敢多看,低着头跪在地上像还醒着的两个人请示。
胤禩一把扶起胤禟,笑着对何玉柱道:“何公公,你没看见爷几个已经喝醉了睡下?管他谁来传旨,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没法子让醉鬼接旨不是?”说罢不理会何玉柱的不知所措,指着地上的胤俄道:“找几个人把敦郡王送到客房歇着,我与你主子要……要要秉烛夜谈。”
何玉柱暗自叫苦不迭,但架不住廉亲王少有的强势,只得自己出去与苏培盛周旋。
……
且不说养心殿那边,得了回报之后,是如何的暴跳如雷,各种揣测臆断;贝子府里,从主子到奴才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胤禩亲手将胤禟扶回了主屋上了床榻,低头看人就这样合衣歪在那里,嘴里仍旧嘀嘀咕咕说着雍正你放马过来爷接招便是一类的含含糊糊的话,叹了口气,也不去叫人了,低头亲手为弟弟除了鞋袜,又伸手帮他宽衣。
胤禟忽然一把捉住胤禩的手,闭着眼睛道:“滚,爷今日没那个兴致。”
胤禩一愣,好一会儿忽然低低地笑了,渐渐的肩膀也忍不住起伏起来,一直笑到岔气,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胤禟似乎被笑声惊动了,强撑着一丝眼皮儿,看了面前的人好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四周,才眨了眨,正要说话,却一阵酒意翻涌,打了一个酒嗝儿。
胤禩看着难得茫然的小九,低头看着被他捉住的手,一松手长身而起,道:“既然你醒了,还是自个人来吧,这事儿爷也做不好。”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八哥——”胤禟忽然起身扑了上来,半个身子都挂在胤禩腰上,嘟嘟囔囔道:“你要这么扔下弟弟就走吗?”
胤禩本来也喝得云山雾罩的,已是在强撑,哪里经得住这样一扑,两人当即便抱做一团,咕噜咕噜滚在了地上。幸而胤禟素来喜好奢侈,榻前全铺了厚厚的兽皮毡子,两人到也未曾伤着分毫。
“九……哈……”胤禩被垫在下面,后面又驮着一大只,根本爬不起来,动了动腰身,却被箍得越发紧了,几乎动惮不得。
“八哥……”胤禟就着势往前爬了两步,把胤禩压得更死了,低头伏在他肩上,闷着头道:“八哥,最后一晚了,你别走,好不好?”
胤禩觉得肩上略有热意,渐渐化作冰冷的湿意,不觉眼眶也热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可恨自己,明明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却仍然走到了这一步。自己身死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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