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下过了一场急雨,虽然很快就停了,但是,雨势很大。
大朵大朵的各色标本菊细长卷曲的繁复花瓣上挂着未干的水珠,沉甸甸的压着细弱的花枝,宛如一个个醉酒的美人带着几分狼狈,在寒意渐生的晚风里东倒西歪。地面上一片狼籍,落满湿漉漉的黄叶残枝以及月季鲜艳的花瓣,让一向整洁的小院看起来凭添了几分凄凉。
“啊欠……”白晓棠小小的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细细淡淡的小眉毛轻轻的皱了一下,偏着脑袋小声的自语:“奇怪呀,今天神仙哥哥怎么没出来扫院子呢?……”
最近由于秋深,天寒风大,树叶开始大面积的凋落,所以,每天的这个时候,郑曦几乎都会拿把大扫帚出来清扫小院里的落叶残花,按他的话说就是:干点活,也好顺便活动一下。
“难道,神仙哥哥也感冒了?”最近经常跑医院去看苏岳的白小姑娘不由得就在脑袋里浮起这个怀疑,这么想着,小脚步连忙加快了几分。
本应是关着的楼门此时也是大敞着,风鼓着门上的竹帘半卷,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打在门框上啪啪作响。
郑曦的家靠近小巷的末尾,离大街有些远,无半点市声可闻,一向很是安静。照说常常在此留连的白小姑娘也是早就习惯的,可今天她站在小楼的台阶上,听着寂静中那一声声竹帘的脆响,却觉得它们好像一下下的都敲在了她小小的心头,忽然就感到有点慌慌的,特别想马上看到神仙哥哥。这种奇怪的急迫感甚至让她等不及放下满手的东西去掀帘子,直接猫着小胖腰,撅着小屁股从半卷的帘子下笨拙的钻进了客厅。
还没等直起腰,心急的白小姑娘就一叠声的叫开了:“神仙哥哥,神仙哥哥,我来了,我来了……”
甜甜脆脆的小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微微带起一串回音,却没有得到应答。郑曦平时惯坐的位置上只有一条旧毛毯和一本旧书摊在那里,本来就缺少人气的屋子此时灌了一室的秋风,更显得阴阴冷冷。
应该是在书房吧?
把怀里碍事的书和手上的大书包朝沙发上一丢,白小姑娘匆匆忙忙捣腾起自己的小短腿,一路吱吱呀呀的踩着老旧的木楼梯急踮踮的跑上了二楼。
书房正对着楼梯,房门半欠着,缺少运动的白小胖肉球喘了两口小粗气,正要抬起胖手敲门,就听到门后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哗啦声,像豆子之类的东西撒在地板上的声音。然后一个白色的小圆盖,顺着地板上的木条走向一路骨碌碌的滚了出来,最后撞到门框上,晃了两晃,翻了个,不动了。
这东西对白小胖鸟来说再熟悉不过,那是她上辈子做鸽子时玩得最多的玩具之一——主人妈妈的药瓶大多盖着这种盖子。
神仙哥哥真的生病了?
未容她多想,便已清晰的听到门后传来的那沉重剧烈的,带着不祥之感的喘息声。
“神仙哥哥……”白小姑娘大叫着冲进了书房。
迎面便看到两只眼珠紧缩突出,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的瞪着。
那是不复漂亮的郑曦的黑眼睛。
他正倒坐在对着门的扶手椅上,微微仰着的脸涨得发紫泛青,扭曲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单薄见骨的两肩抽缩着,双手拼力揪住胸前的衣服,大张着嘴喘成一团。在他的脚边是一只打翻了的白色药瓶,瓶里的药丸洒了一地。
“……神仙哥哥……”白晓棠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怔怔的喃喃着停住了脚步,大大的眼睛呆呆望着不停的喘息抽搐的郑曦,小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的傻了。
这喘息声……这喘息声……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白小姑娘定定的呆在原地,思维却轻飘飘的飞出小小的身体,似乎在记忆的极深处有那么一团模糊的影子……白白的,茸茸的,黑的喙,红的爪……那不是长年卧床的主人妈妈……那是谁?
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呼之欲出……那渐渐冰冷的身体,滞重的呼吸……与眼前的这张完全变了形的扭曲面孔渐渐的合二为一……
郑曦听到白晓棠的叫声,眼珠动了动,将目光从地板上的药丸上艰难的拉向了站在几步之外的她,大张的嘴用尽全力的动了动,却仅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诡异瘮人的呵呵喘息声,最后,他极慢极慢的放开揪住衣服的右手,再极慢极慢的伸出一根惨白透明的手指颤抖抖的点了点地上。
沉浸在久远回忆中的白晓棠足足用了十余秒才明白郑曦的意思,然后异常从容镇定的蹲□子,用小胖手指捏起一颗药丸,走上前,稳稳的塞进了他那还在大口喘息的嘴里。
试了几次,郑曦才勉强的合上了嘴,死死的咬着牙,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脸上还是没完没了的浮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以令人窒息的速度缓慢的过去,他揪紧衣服的手指慢慢的放松下来,手背上暴起的青蓝色血管一点点的平复下来,喘息声也渐渐的小了。
终于,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他的身子颓然的、重重的倚进了靠背椅的椅背里,刚才瞪得满眼血丝的双眼也缓缓的合上了眼帘。
那一声轻响却把白晓棠吓得狠狠一抖,终于从那个深埋在记忆死角里的回忆中跳了出来。
望着郑曦那静静的,一动不动的倚在椅子里的身影,白小姑娘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起来。不,刚才她也是害怕的,而且是完全的被吓傻了。她的反应与其说是镇定自若,不如说是干脆就没了思维能力的蒙了,一切的动作行为都是凭着本能。这会儿,倒有点慢慢的回过味来,圆肉球似的小身板瑟瑟的发起了抖,浑身上下每寸圆润的孤线都是微颤的,小胖手、胖脚全是软的,肉乎乎的小屁股一沉,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压得地板吱呀的呻吟了几声。
坐在地上的胖娃娃却不敢就此松劲儿,小心的屏着气,攒着两拳头冷汗,不错眼珠的盯着靠在椅背里的郑曦,他的呼吸现在平缓了许多,面上灰紫的颜色也渐渐退去了一些,只是满脸的冷汗却还是在不断往外冒着。
郑曦瘫在椅子里平复呼吸,白小姑娘便坐在地板上大气不敢喘的瞅着他,时间在她的小脑袋里走得是这样的慢,就好像是一只背着重重的壳的慢蜗牛,一步一步极艰难的磨蹭着。
随着郑曦脸色一点点变好,呼吸一点点平复,冷汗也慢慢褪去,白小姑娘一直憋着的呼吸也终于敢一点点的放松。
可是,随着郑曦越来越轻、越来越浅的呼吸,白小姑娘的小心肝又渐渐的开始被她提溜了起来,黑眼珠死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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