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己这么一个儿子,想起小叔叔的厚望,想起将来还要撑起二十万西路军,若是就在这里死了,娘和小叔叔连自己的尸骨都找不到。他这一刻十分后悔自己的莽撞,怀中之人是那般轻盈柔软,仿佛比掉入万丈悬崖更为危险,他心中既慌又怕,双手欲推开其华,可刚用力,右腿剧痛难当,不由呻吟出声。
其华被顾云臻拽上来后,耳中一直嗡嗡地响,直到顾云臻推了这一把,才回过神来。她查看一番,估计是他接住自己时右腿的腿骨被压裂了,苦笑道:“今天采不成寄风草了,还得想办法下山。”
两人历尽千辛万苦下山,已近黄昏。十里彤云铺在杏林上空,瑰丽无边。其华却没有心思欣赏这等美景,赶紧寻来草药树枝等物,将顾云臻的裤脚往上捋起,敷上药,撕下衣裙的下摆轻轻包好,又绑上树枝。忙碌完毕,顾云臻才稍减疼痛,他看着渐落的夕阳,苦着脸道:“回去要被骂了。”
其华看着他的腿,忽然问道:“后悔了?”顾云臻知道自己推开她的动作让她看穿了心中的后怕与后悔,只得闷闷地回了一声“嗯”。其华沉默了许久,又问,“那如果回到刚才,你还会……”她低下头,轻声道:“还会说要和我一起掉下去吗?”
顾云臻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为了帮我采药而死,我做不到。更何况……”他偷偷看了她一眼,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只在心中默默地想——你也是为了我,才想要松开手的。
其华抬起头,笑得十分灿烂,“你等着。”她这一笑,宛如满山杏花同时开放,顾云臻心中又是一阵迷糊,忽然想到,若是方才她真的放了手,只怕自己真的会跟着跳下去。
其华却乌发一甩跑了开去。顾云臻不知她要去做什么,等了片刻,只见她握着两根木棍走回来,原来是去折树枝做成了一副拐杖。顾云臻一瘸一拐,在其华的搀扶下下了山,被她扶上马,直到回头时再也看不见她,忽然想起:又忘了问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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